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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第二次西征(匈牙利)(1 / 1)


莱格尼察之战后,蒙古人四处劫掠,扫荡了周围的村镇,将灾难同时也将恐惧带给了欧洲人,

莱格尼察战役的第三天,波希米亚国王瓦西劳斯率领4万名骑兵姗姗来迟。他刚到达西里西亚边境就听说了德波联军覆没和亨利二世被杀的消息,惊恐之下,他将部队暂时驻扎在波希米亚和西里西亚边境,并加强防守,他在通往波希米亚的交通要道上塞上巨大的石块和木头,挖了一些壕沟,试图以此防止或迟缓蒙古人的进攻。

这个时候瓦西劳斯还拿不准:蒙古人是会继续往西进攻德意志境内,还是会向南进攻波希米亚呢?

答案当然是后者。

因为拜答儿的北路军是作为蒙古主力的侧翼而进行的,一方面是为了掩护拔都大军的安全,牵制住匈牙利潜在的盟军,同时也是为了南下完成对这次征讨真正的敌人——匈牙利的合围。现在匈牙利以北几乎没有敌人了,拜答儿肯定会南下穿过波希米亚到匈牙利北部。

这个答案是瓦西劳斯手下的一个叫雅罗斯拉夫的将军告诉他的。

瓦西劳斯开始害怕起来,他把五千名步兵和五百名骑兵交给雅罗斯拉夫将军,让他固守要塞奥罗莫维茨,自己仓皇逃往法兰克去了。

果然,在扫荡了西里西亚境内后,蒙古人往南占领了奥帕瓦地区,并沿着苏台德山脉挥师南下,深入波希米亚境内的摩拉维亚地区。他们消灭一切抵抗之敌,并烧毁了沿途的村镇和教堂,当地老百姓纷纷逃亡。

这个苏台德地区位于今天的捷克斯洛伐克和德国边境,大部分属于捷克共和国的领土,居住有很多德意志的侨民,所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希特勒以保护本国侨民为由,最先把这里收归囊中。

很快,蒙古人到达并包围了雅罗斯拉夫固守的要塞奥洛莫维茨。拜答儿志得意满的认为,这里不过是以往征服的城镇的再次重演而已,比奥罗莫维茨大的多的城堡都攻下来了,比这里守军多得多的敌人都消灭了,区区五千五百兵马在蒙古大军面前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他错了。

灾难往往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发生!

奇迹也往往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出现!

以前看到一个消息,一位出色的登山者先后多次征服了世界最高峰,包括珠穆朗玛峰,多次在雪崩或泥石流中幸存,从未因为登山受过伤。可是就在他结束自己的攀岩生涯而准备平安享受自己生活的时候,却意外的被自己家的门槛绊倒而摔断了双腿。

伊索寓言中说:一个战胜了强大对手的人,很可能被一个弱小的人打败。

拜答儿的这次轻敌导致了蒙古第二次西征过程中最惨重的一次损失,损失代价是五千名蒙古军的生命及拜答儿本人的生命。

雅罗斯拉夫将军知道自己的实力,一味固守不是办法,这个小城在蒙古投石机的攻击下,很快会化为齑粉。而出城与蒙古人野战也不是办法,蒙人是野战的行家,他们灵活的战术和强大的弓弩会让波希米亚人有去无回。突围也不是办法,自己有国王的命令在身。

怎么办?

办法往往是在绝望的时候想出来的。

自杀式袭击!冲出去与蒙古人拼死一战,抱着己身亦死的念头尽量杀伤敌人。

就在蒙古人到达奥罗莫维茨的当天晚上,雅罗斯拉夫将军率领五千多名守军突然杀出城来,攻入了蒙古军营之中,蒙古大营之中顿时火焰冲天,杀声四起。拜答儿没有想到捷克人还会主动进攻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在扎营的时候也没有设置足够的岗哨和防护障,所以被这群敢死之士打了个晕头转向,双方展开了短兵相接的激烈肉搏。

经过一个晚上的战斗,雅罗斯拉夫将军和他的五千多名捷克战士全部战死,无一生还,蒙古人也损失了数千人。蒙古人打扫战场时,居然发现北路军统帅拜答儿身受多处刀伤,在此次战斗中身亡。

要知道,拜答儿是察合台汗的儿子,此次西征四大宗室代表之一,在钦察草原,在弗拉基米尔,在基辅城,他都平安的走过来,没想到却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城,他是西征过程中阵亡的最高级别的蒙古将领,这对蒙古人来说可谓莫大的损失。

在奥罗莫维茨城下,蒙古人为拜答儿和其他阵亡将士举行了火葬仪式,将他们的遗体放在火上,并祈祷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作为报复,他们杀死了城里所有的百姓,并禁止以后人们在此居住。

由于失去了统帅,而且与中路主力会师的期限日益临近,兀良哈台不敢在此久留,他迅速穿过捷克往南进入匈牙利,与拔都率领的主力汇合,没有再攻略波希米亚其他城市,捷克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这段时间光说北路军了,再说说其他两路的情况。

南路的合丹率领的3万人没有什么大仗可打,所以没什么可说的。除了在鲁丹城下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攻坚战外,其他城镇几乎是望风而降。经过零零散散的几次战斗,合丹控制了整个罗马尼亚和多瑙河下游地区,而后沿着多瑙河北上,进入匈牙利草原,向布达佩斯方向开进。

再说中路,拔都、速不台率领的主力是1241年3月开始向匈牙利发起攻击的,他们各率3万骑兵,平行着策应前进,几乎同时到达的喀尔巴阡山的隘口。

镇守隘口的是一个叫德内什的将军,他在关隘修筑了很多堡垒和石墙,还砍倒百年大树横在路口,企图以此来挡住蒙古人的进攻。然而蒙古人在投石机和其他先进武器的帮助下,很快就击溃了守卫关隘的匈牙利守军,烧掉路障,穿过喀尔巴阡山进入到以西的普施塔草原,现在从布达佩斯往东几乎没有任何屏障了。

现在匈牙利就在眼前。

匈牙利,一个中欧的古国。据传这个国家的祖先就是秦汉时期曾经一直威胁汉族政权的匈奴人,秦始皇和汉武帝与之进行过殊死斗争。到了汉末匈奴人受到汉朝的打击而被迫西迁,先是到了钦察草原和伏尔加河流域一带游牧,公元4世纪越过喀尔巴阡山到了普施塔草原和多瑙河流域定居下来,从此这个民族放弃游牧的生活方式,而改为农耕式的定居状态,所以欧洲史书中所说的匈人也即我国古代的匈奴人,曾经让欧洲人闻之色变的匈人皇帝阿提拉是西迁匈奴人的一位单于,或者至少是一位部落首领。

经过上千年的不断繁衍和与其他民族的融合,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匈牙利人,而留在东方的一部分匈奴人,则在与汉族、鲜卑、羌等其他民族的融合中失去了其民族特征,消失在漫漫历史长河之中。直到现在,我国北方的很多人也带有匈奴人的血统。

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

有明确历史记载的匈牙利人,民族主体应为马扎儿人。当罗马帝国衰落后,凯尔特人、日耳曼人、保加尔人、波兰人和克罗地亚人先后进入匈牙利境内居住和生活。公元9世纪,位于乌拉尔山西麓和伏尔加河流域的一支马扎儿人部落来到了多瑙河盆地,通过战争,打败了其他族群,并在此定居下来。他们在这里精耕细作,筑城修路,于896年建立起了匈牙利国家,都城设在布达佩斯。

布达佩斯是多瑙河上的一颗明珠,其实布达和佩斯原是两座独立的城市,分列在象玉带一样缓缓流淌的多瑙河的两岸(布达在西岸,佩斯在东岸),就象一对姐妹那样隔河相望。夏天的时候,匈牙利人用巨大的铁链和宽厚的木板做成浮桥,把这两座城市连接起来,而到了冬天,则是大自然——多瑙河面封冻的冰层把她们联系起来。可到了春季河水泛滥时候,两座城则被彻底分开,之间无法通行。她们时而分开,时而成为一体,这得看老天爷的脸色。而到了21世纪的今天,各种公路桥和铁路桥则让东西两岸完全合二为一,无论春夏秋冬。

我总感觉布达佩斯的城市构成特别象我国的武汉市。

长江和汉江将这个华中最大的城市一分为三:汉阳、武昌和和汉口,她们隔江鼎足而立,很长时期都是分开的,后来随着社会发展才合并为一个城市。

在近现代,匈牙利出过很多名人,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音乐家弗朗西斯·李斯特和诗人裴多菲。李斯特可谓中欧的音乐之父,他的多首《匈牙利狂想曲》成为匈牙利的民族音乐的重要文献。裴多菲则是一位争取民族独立的战士和爱国诗人,他在短短二十多岁的生命中创作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歌,其中最著名的是《自由与爱情》:“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被不止一个人所引用或传诵,包括鲁迅先生和一些国际辩论赛中的辩手。

经过几个世纪的建设,在蒙古人来的时候,布达佩斯各自都构筑了高大厚实的城墙和深深的壕沟,进城的唯一通道是坚固的城门,城前有一条深沟,必须依赖巨大的吊桥才能通过。白天,粗大的铁链拴着吊桥缓缓放下,到了晚上,吊桥被收起,再想进城堪比登天。

在13世纪蒙古西征欧洲的时候,匈牙利人却由于长年处于和平之中正在逐渐堕落,从国王到贵族都在过着衣食无忧纸醉金迷的生活。基辅和其他斡罗斯公国被摧毁、波兰诸城被鞑靼人蹂躏的消息不断传来,令人惊讶的是:作为此次西征的主要目标,匈牙利人,却依然沉浸于对现实生活的满足和对国家前途的盲目乐观之中,完全没有了他们的祖先那种血性和征服欲。

一位欧洲历史学家写道:马扎儿人对前途毫不关心,对巩固和保卫祖国没有任何措施可言。上层青年酣睡到上午十一点才起床,然后穿戴起深得女人欢心的华丽服饰,将时间耗费到无聊的嬉戏之中,他们对灾难临头的警告一笑了之,对敌人可能发动的进攻不以为然……。

我们有一些古话或祖训: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

多难兴邦,殷忧启圣。……

隔三差五的遇到一些战争,虽然带来了一些痛苦,同时也可以让国民永远保持警惕和危机意识,远离堕落。而一味的优容苟苟,粉饰太平,却很可能亡国。

一些有识之士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们不断的游说贝拉四世,要求进行战争总动员。

喀尔巴阡山失守后,德内什将军一路狂奔跑回了布达佩斯,战战兢兢的将战况向贝拉四世做了汇报。贝拉四世赶紧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讨对策。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次军事会议上,匈牙利内部却发生了一起可悲而不幸的内讧,让贝拉四世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当时参加会议的除了贝拉四世和德内什将军外,还有几十个军官、贵族和庄园主代表,布达佩斯城的大主教,以及投诚过来的钦察部的忽滩汗(瓦西里·扬称他科特杨汗)和他的两个儿子。

前文提过,贝拉四世收留了忽滩汗率领的40万钦察人,从而招致了本国贵族和庄园主们的极度不满。

而德内什将军在汇报战况的时候,不知道是看错了,还是有意挑起大家对钦察人的愤恨,他信誓旦旦的宣称在蒙古人的队伍中有大量的钦察人,这些人正在充当蒙古人的帮凶。这一下更加激起了在场贵族们的怒火,他们高喊“库曼人(钦察人的别称)不是来保护我们的,他们是蒙古人奸细,随时准备出卖我们”,“既然国王将马扎儿人的土地让给库曼人居住,那就让他一个人带着库曼人去抵抗蒙古人吧!”。

笔者分析德内什将军说的应该是实情。因为在整个西征过程中,除了蒙古本部外,沿途不少突厥人、钦察人和回鹘等其他部落的人也不断被征召或主动加入进来,在拔都汗的身边就有多位阿拉伯的书记和木速蛮人的百户长,虽然一些钦察人在忽滩的带领下逃到匈牙利,但依然还有很多钦察人臣服于蒙古人,作为附庸跟随蒙古人参加了西征。所以德内什说蒙古人的队伍中有不少钦察人,这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关键是德内什说这番话的场合和时间点不对,在这里说、在这时说,绝对起到了煽风点火的作用。会场内的一些人纷纷要求清除钦察人。

忽滩汗情急之下起身向贝拉四世起誓,他的钦察士兵愿意和匈牙利人并肩战斗,共同抵抗蒙古人,为新的祖国而献身。贝拉四世也竭力劝和双方不要争斗,企图平息事态。

可是此时贝拉四世已经控制不了局势,一些暴怒的贵族和军官先是与忽滩汗口角,继而发生了互殴。忽滩汗见状不妙也奋起自卫,用凳子砸死了一个贵族,自己也被刺死,他的两个儿子也在混战中被杀。匈牙利的贵族们还不解气,将忽滩汗的脑袋砍下来扔到街上,大喊“所有的库曼人都是奸细和叛逃,将他们全部杀死”。

在贵族们的煽动下,匈牙利人与钦察人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和冲突,双方各有损伤。钦察人得悉首领遇害后,惊慌之下,赶着畜群携家带口的往多瑙河下游的多布鲁查转移,投奔保加利亚国王去了。

保加利亚国王欣然接受了钦察人为自己的臣民,将他们安排在宜于放牧的草原地区,还从钦察人中选拔了4万人组成了一支骑兵部队。

而匈牙利则在这次种族冲突中元气大伤,在面对蒙古人如此强大的敌手的时候,每个马扎儿人和其盟友的生命都是宝贵的!

就在匈牙利人和钦察人混战成一团的时候,拔都率领蒙古人来到了佩斯城附近的草原。在城下,拔都没有急于攻城,他一边游牧一边四处抄掠,将布达佩斯周边的村庄洗劫一空,顿时多瑙河东岸烽火四起,人们纷纷逃亡,拔都同时向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派出使者,希望他保持中立,不要帮助匈牙利人。看到蒙古人来势凶猛,贝拉四世下令固守待命,严禁出城迎战。

然而贝拉四世的命令没有得到很好的遵守。

一些将领和主教纷纷要求出城退敌,其中大主教玉果璘更是对贝拉四世的命令不以为然,认为这是怯懦怕战之举。他手下有5000名的塞尔维亚天主教信徒,配备有重装甲,具备较强的战斗力。玉果璘大主教自恃才高,煽动这些狂热的信徒出城与蒙古人较量,想给自己长点脸面,维护天主教的尊严。

玉果璘忘了一个道理:尊严来自于实力。

没有实力,尊严只是空谈。

玉果璘不顾劝阻,悍然带领着自己手下的5000名塞尔维亚信徒冲出城去,向蒙古人发起了攻击。当玉果璘带领骑兵冲过去的时候,蒙古人还是使用惯用的战术,先是示弱退却,引诱匈牙利人到城外的宽阔地带决战。

笔者发现这个战法蒙古人在西征过程中运用过多次,屡试不爽。可见中世纪的欧洲人不太注重总结战术,打仗特别机械死板,所以在蒙古人面前屡战屡败。

玉果璘紧紧追赶,一下子到了离佩斯城东50里的一个地方。匈牙利兵追到这里发现出现了很多沼泽地,马蹄深陷泥泞,非常不利于重骑兵的行动。此时蒙古人突然拨转马头迎面痛击匈牙利追兵,其他部分已经迂回到匈牙利人的两侧,对匈牙利人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长话短说,蒙古人用威力强大的弓弩将在泥泞中挣扎的塞尔维亚骑兵一一射杀,玉果璘只带着四个骑兵狼狈回到了佩斯城。

出去了5000人,只回来了四个人!如此少的生存率匈牙利还从来没有过。匈牙利人初步领教了蒙古人的厉害,这样一来,原来要求出城的人也不说话了,匈牙利人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固守期。贝拉四世赶紧利用这段时间四处征召士兵参加首都保卫战,短时间内在布达佩斯聚集了10万人的部队,其中包括4万人的骑兵,此外还有大量的粮草等军用物资也囤积到了布达佩斯城。同时贝拉四世向欧洲各国国王,包括神圣罗马帝国的腓特烈二世和教皇格里高利也派出紧急使者,请求支援。可是他除了收到一封教皇褒扬他及英勇的匈牙利人的信件外,连一兵一卒的实质性援助都没有得到。

在布达佩斯城下围了两个多月,拔都和速不台分析了当前的战局:现在对蒙古人不是很有利,任何人都知道顿兵于坚城之下,是非常被动的。如果开展攻坚战,虽然蒙古人有投石机等先进的攻城器械,而且在攻打弗拉基米尔和基辅等城的战斗中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势必带来重大伤亡。孙子兵法中说:久则顿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强行攻城,即便是占领了布达佩斯也会给蒙古人带来重大损失,而现在兵源对拔都来说又极为珍贵,一般来说,攻城是最后的选择。

速不台建议,主动后撤,引诱匈牙利守军出城,在运动中寻找机会歼灭敌人。拔都同意了这个建议。

1241年4月7日早晨,匈牙利守军醒来,惊讶的发现城外草原上蒙古人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堆堆尚未燃尽的篝火和马粪,还能证明这里昨天曾经驻扎过大军。贝拉四世接到情报后有些将信将疑,过了一天,出城的探马来报,蒙古人确实是撤走了,在佩斯城以东100公里内已经看不到蒙古人的影子。

贝拉四世大喜,哈哈,看来蒙古人是知难而退了。

他非常乐观的做出以下决定:将2万兵马留守在布达佩斯城,亲自带领8万多兵马出城寻找蒙古人的踪迹,也想找机会与蒙古人决战。当他走到布达佩斯城东北150公里处的蒂萨河时,与蒙古人遭遇。

蒂萨河,瓦西里·扬在他的书中称为塞奥河(塞约河),是多瑙河中游的一条支流,缘起于喀尔巴阡山,几乎横贯了整个匈牙利东部。这是条平原河流,河水较浅,水流平缓,没有太大落差。河上有一座不大的石桥,由大约500名蒙古人把守,石桥的西岸,就是拔都和速不台的大营,当贝拉四世追到这里时,蒙古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决战就在这里进行。

贝拉四世摆开阵势,率先向驻守石桥的蒙古人发起了进攻,很快击退了这小股蒙古守军,夺回了对这座石桥的控制。当天晚上,贝拉四世将大营设在蒂萨河的西边,同时派1000名精兵守卫石桥。为了拱卫石桥,他还在桥东建立了一个坚固的堡垒。在他看来,如果不通过这座石桥,蒙古人是不可能渡过河了。

为了防止蒙古人夜间偷袭,贝拉四世将大营用车辆和营帐围成一圈一圈的车垒,在外围布置了岗哨,并让自己的弟弟凯尔曼大公率2000人在周边巡视,一旦有突发性事件及时发出警告。

几乎与此同时,拔都和速不台也紧急商议,决定夜袭匈牙利人。按照预定作战计划,蒙古人再次兵分三路:拔都率中陆军夺取石桥,向贝拉四世的大营发起攻击,速不台从蒂萨河下游渡河到西岸,迂回到匈牙利人的南侧攻击,还有一支偏师从蒂萨河上游涉水渡河,向匈牙利的侧翼发起进攻。

对于此次偷袭计划能否成功,拔都心里也没有底,现在只有祈祷上天的帮助了。晚上,他登上一座小山,也象他的爷爷成吉思汗那样对长生天默默祷告。人们都在静静等待着攻击时刻的来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迫使蒙古人提前行动了。

什么意外事件?泄密。

我们说过,打仗最怕的就是泄密,当年铁木真在统一草原的过程中,就先后数次利用敌方的泄密让自己反败为胜,因祸得福。而这次,泄密却发生在自己的阵营内:有一个俄罗斯俘虏得知了蒙古人的偷袭计划,他趁着夜色泅过河去,到匈牙利人的大营,把偷听来的消息告诉给了匈牙利人。

令人欣慰的是:贝拉四世没有敢相信这位告密者的话。也难怪,在战争中,经常有人施展反间计,或者故意泄露一些假信息给敌人,以便让敌人进入自己的圈套。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美盟军想登陆西西里岛,为了迷惑德军,伪造了一起空难,将一具携带有攻打撒丁岛和希腊的作战计划的冒牌的盟军参谋的尸体丢进了大海,漂浮到西班牙海岸。很快这个所谓的“作战计划”就摆到了盖世太保的办公桌上。结果德军最高统帅部根据这份情报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将德军主力部署到了撒丁岛和希腊,使盟军顺利的在意大利西西里岛开辟了战场。

所以,贝拉四世对这个俄罗斯俘虏的话将信将疑,他加强了防守,除此之外并没有再采取其他措施。就在贝拉四世犹豫不决坐失良机的时候,拔都的中路军已在河对岸架起了7架投石机,安排了大量的弓弩手。

凌晨时分,拔都的中路军首先发起了攻击,万石齐发,匈牙利人在桥东的堡垒被投石机摧毁,匈牙利人离开堡垒退守石桥。蒙古人开始逼近石桥,尽管蒙古人强大的弓箭给匈牙利人造成了巨大伤亡,但这些人拼死抵抗,蒙古人进攻石桥受阻,双方能在桥头展开了争夺战,你来我往,石桥数次易手。

两军相交勇者胜。这时一名叫八哈秃的蒙古将领大叫“不怕死的跟我来”,亲自率领500名八鲁营死士往敌阵杀了过去,匈牙利守军万箭齐发,八哈秃身中数箭依然冒死向前。结果,蒙古人凭借高昂的士气终于夺回了石桥,但蒙古人战死了30多人,八哈秃身中数十箭,狂叫而死。

在中路军夺取石桥的时候,上游负责支援的侧翼部队也及时赶来。令人奇怪的是,负责南路增援的速不台部,迟迟未见踪影。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事不宜迟,拔都的中路与北路汇合后先在河西建立了一个坚固的登陆点,接着向匈牙利大营发起攻击,将贝拉四世的车垒包围起来。匈牙利人的车垒由高大的车轮,削尖的木桩和沙袋组成,而且里面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弓箭,所以短时间内无法攻入,蒙古人暂时将其包围起来,只要匈牙利人一走出车垒,就地射杀,这样一来贝拉四世及其他将军们只好龟缩在车垒之中,不敢再发起反冲锋或者突围。

到了清晨,速不台从下游渡过蒂萨河,并从南侧向贝拉四世的大营进攻。半路上与巡视的凯尔曼大公遭遇。速不台挥师大进,迅速将凯尔曼击溃,凯尔曼也躲进了贝拉四世的大营。至此,6万蒙古人实现了对匈牙利的7万人的合围。

拔都对速不台珊珊来迟有些怨气,尤其还折损了八哈秃这样一员猛将。速不台及时向拔都解释了蒂萨河下游河水较深,自己现场制作木筏渡河,所以耽误了时间,并表示愿意接受责罚。毕竟战况现在有利于蒙古人,而且已经顺利完成了对敌人的合围,速不台又是副统帅,已经60多岁了还在跟随自己东征西讨,威望甚高,拔都也没有再深究。

贝拉四世想通过死守营盘让蒙古人知难而退,等自动解围后再突围或者向蒙古人发起反击。可是随着包围圈的逐步缩小,匈牙利士兵的士气大大减退,普遍产生了畏敌情绪,除了玉果璘大主教和凯尔曼大公依然保持高昂的斗志外,其他将领都在想着如何逃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凯尔曼大公和玉果璘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突围,试图打破包围圈,但都被蒙古人击退了,留下一些尸体后,再次返回大营躲起来,其中玉果璘大主教还负了箭伤。经过这几次未成功的突围,贝拉四世信心更小了,躲在营盘之中不敢再与蒙古人交手。

双方这样僵持起来。

但速不台并不想打持久战,尽管蒙古人完全可以在长久的围困中拖垮或饿毙对方,性急的速不台似乎想早点结束战斗。他命令蒙古人在外围架起数十架投石机,向营盘中发起了猛烈地攻击,同时火药发射器和火弩箭也密密的射向了匈牙利的大营,弩箭如一条条火龙钻进了贝拉四世的帐篷、粮草堆和人群之中。由于匈牙利人在这里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这些东西被引燃后立刻着了起来,整个大营笼罩在一片浓烟烈火之中,呛得匈牙利士兵睁不开眼睛。匈牙利士兵使劲往空旷的地方躲避,结果巨大的石块又从天而降,他们被迫再次躲到原来的地方,他们在烈火浓烟和纷飞石雨中象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整个匈牙利军队已经完全处于混乱之中。

随着阵型的混乱,贝拉四世对军队频临失控,此时突然在大营的西边传来人们的呼喊声,原来凯尔曼大公在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希望来了,众人一窝蜂的往西边的缺口涌,贝拉四世也在众人的簇拥下带着自己的卫队往缺口处逃亡,其他士兵慌不择路往西边跑。

然而,贝拉四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缺口是蒙古人故意留下的,速不台知道困兽犹斗这个道理。如果强攻,匈牙利人据寨抵抗,蒙古士兵的伤亡是免不了的,所以干脆网开一面,留出一个通道,让一部分匈牙利人逃出来,待他们在逃亡过程中,再发挥蒙古骑兵野战的优势,在旷野里将其逐个歼灭。

贝拉四世率领残部向西逃窜的路上,数次遭到蒙古人的拦击和追杀,他们被蒙古人分割包围,就如同《动物世界》中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围攻角马群一样,狮子在追杀角马时会有意的将他们切割开来,当大群变小群,小群变个体的时候,逃亡者的生存能力就会很小了。经过两天的逃亡和追击,匈牙利人不住倒下,尸体散落在从蒂萨河到多瑙河东岸一百多公里的大路上和旷野里,玉果璘大主教和凯尔曼大公也死在了逃跑的路上,只有极少数活着回到了布达佩斯城。而贝拉四世在逃跑的路上,匆忙换上了破旧的士兵的衣服,一直往西逃到了奥地利去了。

由于贝拉四世出城决战时带走了大多数匈牙利士兵,在布达佩斯留守的只有少数战斗力不强的士兵,所以蒙古人追到城下后,和那些匈牙利溃兵混在一起进了城,没有费多大劲就占领了这座看上去固若金汤的城市。

随之而来的是大规模的屠杀和抢劫:当时这座城的居民很多跑到了乡村和森林里,以躲避蒙古人的杀掠,所以蒙古人几乎占领了一座空城。速不台下令将城市的堡垒摧毁,并将城外的壕沟填平,将城里的粮库和王宫抢掠一空,每个蒙古士兵的口袋里和战马背上都满满的,他们都惊叹:欧洲人真有钱!

整个匈牙利,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呈现出连鬼魂都无法想象的地狱般的场景:到处都是大火和浓烟,昔日美丽的乡村和城镇变成一片废墟,瓦西里·扬曾经描述过,这里的一切房舍被焚毁,以至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马扎儿农村竟变成了一片地穴和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窝棚,从地穴和窝棚里钻出来的农民个个衣服褴褛,脸有菜色,贫困无知到了极点。

眼前的狭沟中有一条小溪流过,毫无生气。只是在鱼鹰掠过,翅膀碰到水面的时候,才溅起一点水花,仅有拐弯处是美丽的。远处矗立着一个高高的井架,那样子十分凄凉。当初那是一个水井,但现在早已坍塌,只剩下一个深坑,坑里长满了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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