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傅祁暝就带着程见袖等人往周山村去了。
傅祁暝是打算在周山村住几日,毕竟临安镇同周山村有些距离,若是每日来来回回地跑,怕是大半时辰都得耽搁在路上,所以,能够直接住在周山村,是最好的法子。
因要住在人村子里,人不好带太多。
程见袖是个娇小姐,得有人照顾,阮朱自然得跟着,倒是吟青,傅祁暝想着自己已经带足了人手,就将她留下了。吟青原是想跟着去,可傅祁暝做了主,程见袖自然不会同他唱反调,将人给按了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妄生、秦厘,以及两个锦衣卫,一行六人。
傅祁暝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小山村出来的,对村民不大懂交道,这个时候,秦厘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他虽然是商户出身,可家里败落后,想尽法子过日子,买菜都得精打细算,这久而久之,跟那些普通老百姓打的交道是比他们更多,也更懂如何同村民相处。
周山村靠山,近村的那段路不好走,马车过不去,倒是有村民坐的牛车,傅祁暝准备去租个牛车。
基本每个山村都会有牛车,靠着来回送村民赚些银子,但程见袖肯定是不乐意同这些村民挤在一块,傅祁暝就想着单独租一辆,可谁想,这一问,竟问出了问题来。
今日,周山村依旧有村民赶了牛车进镇。
傅祁暝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观察了一遍,确定对方是周山村的人了,这才上前,提出要租他的牛车,载他们去周山村。
一辆牛车能挤不少人,他们只有六个人,而且傅祁暝出手阔绰,这当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那周山村赶牛车的村民一听,立刻变了脸色:“走走走,我不接这个活,我已经同村民说好了,我得在这等他们,我送你们去了,他们怎么办?不行不行。”
这话倒是没问题,可是搭上对方的脸色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上门的生意做不成,那也都是好声相说,哪有这么个赶人法子的?
那村民似乎不想同他们多说,很快就赶着牛车离开了,傅祁暝挑了挑眉,看向程见袖:“怎么看?”
“很奇怪,太明显了。”程见袖说。
傅祁暝笑了声,说:“你在这等一回,我重新寻个人。”
周山村的不接,那就找其他的,隔壁村的,或是再远的,只要钱给的多,还怕有人不接?不过,这事还真奇怪了,周山村临近两个村的都没接傅祁暝这活,最后还是一个远一些的接了,因傅祁暝给的钱多,将他们送到周山村再跑回自个村子,也是值当的。
不过,隔壁村子的虽然没接,但也劝了傅祁暝几句。
“周山村最近有事,贵人若是想去,可以再过几日。”有人这样同傅祁暝说,可等傅祁暝再继续问,那人就连连摆手,什么都不肯说了。
傅祁暝回去的时候,将这事同程见袖说了说。
程见袖挑眉,随后笑了:“不说便罢了,等我们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是这个理。”傅祁暝回。
牛车租回来了,一行人便准备出发了。阮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垫子,放到牛车上,用手绢仔仔细细地擦了一块,然后才让程见袖上牛车。
往周山村去的时候,秦厘也开始同那个赶牛车的村民聊上了。
“大哥,这周山村发生啥事了,你知道不,怎么都不接这个活。”秦厘似乎有些好奇。
村民笑了笑:“俺那村子同周山村远着哟,俺哪知道周山村的事。不过这个周山村啊,去年倒是出了个大事。”
“什么事?”秦厘问。
“就是有个小姑娘,贼好看,跟个仙女儿似得,就被人在家里杀了,听说啊,那脸都没了,这事闹得那会整个镇里头都在说这回事,再多的,俺就没听说周山村什么事了。”村民笑呵呵地说。
秦厘见问不出来,就没有再问这事了,同村民随便聊了几句当地的本土风情。问话,傅祁暝同程见袖都会,可同人谈什么当地的本土风情,那两人可就没有秦厘会接话了。
这些日子虽然说赶路,可一行人大多走的是官路,程见袖勉强还能忍,而这往周山村的路,凹凸不平,颠了一路,即便有傅祁暝和阮朱在一旁照顾,自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的程见袖,还是面色苍白,等下了马车,一股子反胃感上来,就跑到一个角落,吐了个昏天黑地。
傅祁暝担心得立刻跟了上去,阮朱见未来姑爷跟上去了,这才没上去,而是将银钱结给了村民。
村民拿到了钱后,就赶着牛车离开了。
傅祁暝将他们带着水袋打开,递给程见袖,让程见袖简单漱了一下口。
“我好多了。”程见袖勉强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个笑。
这话是实话,程见袖的确好多了,可那脸色落在傅祁暝眼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他握住程见袖的手,有些自责:“应该让你留在临安镇的。”
一想到等回去了,程见袖还要再受一回这样的苦,傅祁暝整个人都开始烦躁起来。
“跟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而且,我也想尽快找出凶手。”程见袖笑着说,有人安慰关心,倒是让她的难受减少了几分。
听了程见袖的话,傅祁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着脸,脸色明显不大好看。
傅祁暝的坏脸色一直持续着进了周山村。
白日里,村民大多都在田里干农活,村子里头人不大多,但也并非没有人。等傅祁暝一行人跨入周山村,这村里头就有村民发现了。
傅祁暝等人才进村没多久,就有几个村民结伴迎了上来,拦住了他们的路。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里做什么?”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满脸提防,语气不大好。
秦厘忙上前一步,笑着说:“这位大哥,我家爷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过来的,去年你们这不是发生了凶案吗?这事上头重视了,这不,我家爷过来打探一下消息。”
村民一听,有些狐疑,他们先是打量了傅祁暝好一会,见他模样,估计也知晓对方不是什么普通人。按说秦厘已经表明了他们是得了知府大人的命来,那就是官家的人,民不与官斗,周山村的村民即便不欢迎他们,也得做出应有的接待来。
可谁知,这村民态度的确转好了,话里的内容却让大家惊了。
“原来如此,去年咱们村子里的确出了事,多谢这位老爷挂念了。只是咱们村里这两日有事,是咱们村里的老习俗了,这两日,咱们村都是不接待人的,甭管是外来人,还是什么,即便是外嫁的姑娘回来,那都是不接待的。这位老爷,您看,要不您先回去,过两日再来?也不用多久,明日咱们村里就能把习俗走了,后日收个尾,老爷若是急的话,后日来也行。今儿个可真不行,一来是咱们村的习俗,这二来,咱们也没人接待您啊。”村民赔着笑,却拒绝傅祁暝等人的到来。
傅祁暝看向说话的村民:“无妨,你们先忙你们的,我可以在村里自个先瞧瞧。”
“可是……”村民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送我们过来的已经离开,这会我们就算想要离开也没法子,而且,我未婚妻身子不适,实在不适合赶路。”傅祁暝开口,谁想到程见袖这难受,到成了他眼下的一个理由了。
程见袖配合地咳了几声,一副虚弱的模样。
傅祁暝自然是不打算离开的,程见袖都这个样子了,他怎么可能让她多受一回苦?若村民还是不同意,那他也不介意强势用武力留下来了。
村民虽然不想让他们留下来,可知晓他们身份语气就软了下来,就可以知道他们是顾忌傅祁暝的身份的。如今再看程见袖,那脸色苍白不似作假,这村民也为难了。
“这位老爷,您看这样行不,我先领您去村长家,这事得村长做主才行。”
这个事不是小事,村民显然不想自己扛,傅祁暝自然不会拒绝。
这几个拦路的村民,就当了引路人,将人领到了村长家。他们似乎早就知道村长不在家,还分出一个人去寻村长。
等傅祁暝等人到了村长家后,坐下等了一小会,村长才在村民的通知下姗姗来迟。
村长一进屋,视线就在傅祁暝身上扫了几眼,脸色沉重了不少,但很快就带上笑迎了上来:“这位老爷是知府大人派下来调查封家那案子的?”
“嗯。”傅祁暝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村长被这态度唬得有些胆颤心惊的,但还是强撑着问出口:“不知老爷有什么可以做凭证?”
傅祁暝给旁边的人一个眼神,已经做小厮装扮的锦衣卫立刻上前,掏出了一块知府衙门的令牌来。这东西,还真是真的,是傅祁暝特意让人去知府那边拿来的。
村长不认得,但他见过知县衙门的,算是认了傅祁暝的身份。
“这位老爷,您既然是为了封家的案子来的,那小人现在领您去封家,您看行吗?”村长问。
傅祁暝点了点头,随后又说:“我要在村里留几日,还要请村长多费心了。”
村长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老爷要在村里多待几日?这……村里最近忙着,怕是招待不周。”
“无妨,村里尽管忙自己的事便是。”傅祁暝不为所动。
村长一下子就为难了起来,可他似乎又不敢驳傅祁暝,偷偷瞧了他好几眼,最后叹了口气:“小人先领老爷去封家,晚些再给老爷安排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