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不是吵着你了?奴婢出去同他们说一说。”阮朱见程见袖坐起身来,立刻迎了上去,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大好。
一边贵妃榻上的吟青也跟着坐了起来,语气不大好:“这些人真的是烦人。”
因她们有三人,屋里头只有一张床,程见袖就让人搬了一张贵妃榻。她们与吟青说到底还是不大熟悉,程见袖没有想要与吟青同床的意思,阮朱虽是丫鬟,但两人主仆多年,程见袖并不介意,是而,程见袖同阮朱睡床,吟青睡榻。
阮朱怕影响自家小姐休息,从不午睡,一来,让程见袖一个人睡得舒服些,二来,怕突然有事,留个人好以防万一。至于吟青,也有午睡的习惯,她每日夜里都不敢熟睡,所以白日里需要休息一会,补充精神。
可今儿个外头吵闹成这样,不止是程见袖,吟青也睡不下。
本来都是心里头藏着事的人,入睡就不大容易,何况在外界喧闹的情况下。要不是怕给程见袖惹麻烦,她都想提剑出去恐吓一番。
“不必了。”程见袖出声阻止。
阮朱眉眼不大开心,虽然不喜吟青,但这会也同意她的话,跟着抱怨了一句:“这些人烦人的紧,小姐真就放着他们不管?”
“这是在沂水山庄,是杭家的地盘,杭家的主子都没说什么,我们又如何能够置喙旁人的家事?”程见袖虽然烦躁,但还有理智。
阮朱撇了撇嘴:“原先不都住在旁的地方?厢房那么多,何必挤到一处来。二爷厉害是二爷的事,护着小姐就够了,凭什么要去担心他们的安危。”
这事就说不清了。
如果这是在傅祁暝或是程家的地盘,程见袖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她又不是圣人,世上那么多人,哪能是个个都管得过来的,何况在不涉及自己的利益的时候,帮上一帮无妨,可要影响她,她的确是不乐意的。说她自私也罢,程见袖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可眼下是在杭家。
杭家有权处置他们的厢房,别说是想让这些人住,这个时候就算将她们三个姑娘赶出去,她程见袖都说不了什么,这是杭家的权利所在。而且,她也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思,在受到威胁的时候,自然是朝着更加周全的地方去。甭管傅祁暝是不是真的能护住他们,总归心里能够安心些。
傅祁暝乐不乐意管他们的生死,是他们的事,人家搬不搬,是他们的事。
“在这也待不了几日,由他们去吧。”程见袖无奈地笑了笑。
阮朱抿了抿唇,自家小姐发了话,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倒是吟青,注意到了程见袖的重点:“姑娘说我们待不了几日,可是已经有了发现?”
“我之所以不让你们去管这些事,还有一点,若是凶手再出手,无异于自投罗网。”说起这点,程见袖的心情好了些。
凶手并不知傅祁暝是锦衣卫的人,即便是见了妄生白日里的那一出,恐怕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毕竟凶手可是敢在大白日,在隔壁还有人的情况下动手。如此一来,凶手会提防妄生,但不会过多高看,而且傅祁暝一直展露出来的是自己破案的能力,倒没把自己会功夫的事显露出来,何况,除了妄生同傅祁暝外,还有那个锦衣卫,再加上吟青。
凶手就算是个武功高强的,到了这,也算是捅了马蜂窝。
吟青顺着程见袖的话想了想,立刻点头:“凶手只要一动手,必然会落网!”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凶手还会不会继续杀人,若是目标已经达成,那可就有些不利了。
不过,他们手上还算有些线索,未必需要等到凶手出手,或许就能够得出结果来。
程见袖站了起来,往桌子那边走,吟青一瞧,也跟着起了身,凑了上去。阮朱本就坐着,瞧见此,瞪了吟青一眼,转身又给程见袖倒了杯茶。
“姑娘,林正南那边怎么样了?”吟青问,她虽然想要抓到这桩凶案的凶手,但更为关心的, 还是美人皮连环凶杀案。
程见袖接过了阮朱递来的茶,闻言看向吟青。
“姑娘,有什么不妥吗?”吟青被她这一瞧,有些怵。
程见袖收回了视线:“有些发现,还是得看后续,你最近别太在意他,以免露出马脚。”
“姑娘发现了什么?”吟青追问。
“你的性子,我若告诉了你,你确定能不关注他?林正南此人是个心思多的,若是你过多关注他,暴露了我们,反而得不偿失。你就先再等一等,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等有了结果那日,你自然就会知晓了。我和傅哥哥放了一张网,鱼已经入网,就看是什么时候最适合收网了。”程见袖说。
吟青好奇得紧,但听了程见袖的话,还是点了点头:“我都听姑娘的。”
程见袖抿唇笑了笑。
吟青这人,一旦拿捏住了她的性子后,说服她,轻而易举。
外头的喧闹还在继续。
在两个丫鬟面前说的倒是挺自在,心里的感觉便就只有程见袖自个知晓了。喝了杯茶,她实在坐不住了,索性就带着阮朱去寻杭夫人,让吟青留下来,同傅祁暝知会一声。
杭夫人原也有午休的习惯,但如今沂水山庄接连发生凶案,她心中愁闷,哪能睡得下,听到下人回禀,说是程姑娘求见,杭夫人没多想,就让人去请了进来。
她不在乎程见袖,可程见袖是傅祁暝的未婚妻,杭夫人亦不敢怠慢。
“程姑娘此时来寻我,可是下人做事有哪里不妥当?”杭夫人见人来了,便就出身问道,言语关心,除了这事,她也想不到程见袖来的目的了。
程见袖抿着唇笑:“倒不是这些,今日来问夫人,是想问一些同杭老爷凶案有关。”说着,她言语微顿,补充了一句:“傅哥哥事忙,我便代他跑这一趟。”
杭夫人听了,恍然大悟。
这两日,大伙都顾着郑屠夫和李廖的死,而杭老爷的遇害反而被耽搁下来,想来是傅祁暝走不开,再加上男女有别,才让自家未婚妻来跑了这一趟。
“程姑娘有什么尽管问便是。”杭夫人说。
“杭夫人先前说,杭家找到了线索,不知道如今可告知,这线索到底是什么。”程见袖上来就抛出了个重点,不等杭夫人婉拒,又补充了几句:“郑屠夫与李廖先后而死,这事是否同杭老爷的死有关,目前还不可知,无论如何,此刻杭夫人再做隐瞒,对时下的处境都有所不利,若想快些解决此事,还请杭夫人能够坦然相告。”
“这……”杭夫人还是有些迟疑。
“我不知杭夫人在担忧些什么,我只怕杭老爷一事真与这两日的凶案有关。若是杭夫人一再隐瞒,谁也保不准后头会发生什么事,或许凶手下一个目标是杭夫人,或许是杭少爷,亦或者杭家与此事无关,但这次的事,又因杭家而起,事情再发展下去,杭夫人又一直不肯告知,到最后杭家被打成帮凶,那杭夫人可就有口都说不清了,到那时候,杭家上下都会受此牵连。若是遇上一个好官,杭家或许还有洗清冤屈的机会,可若是……”程见袖点到即止。
闵知府不是个好,程见袖不用多说,杭夫人心里就明白,若是杭家给了闵知府一个借口,怎么可能不狠狠吸一份血,又以杭夫人同杭承言的生命利之,杭夫人本就是个普通妇人,心理防线很快就被突破。
杭夫人虽还有些迟疑,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开口,她先让身边的下人都离开,只留下了心腹嬷嬷。
“在老爷遇害之后,我在收拾老爷遗物时,意外发现了一封书信。”杭夫人说,随后朝着一旁的嬷嬷点了点头,那嬷嬷便去了里屋,不多时取了一封信出来,递到了程见袖的跟前。
程见袖接过。
信上寥寥数言,内容却骇人,其中最后一句吸引了程见袖的注意。
因果报应,轮回有报,必取尔等性命。
“老爷在遇害前不久,收到了这样的一封信,我不信这这是巧合。我顺着这封信去查过,老爷身边的小厮倒是提到了一些,好似是在老爷遇害五日前,有人送到杭家底下的铺子,之后传到老爷手上,听小厮说,老爷当日发了火,还让人去寻了这信的来源。可惜,没有什么线索,我在发现这信之后,也查过老爷的人际往来,老爷做生意,得罪过不少人,可都是生意网上的事,按说不大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杭夫人说。
程见袖叹了口气,说:“杭夫人,你还记得郑屠夫身上刻的那个字吗?”
“因,这有什么问题吗?”杭夫人不解。
“是因果报应的因。”程见袖答。
杭夫人闻言,面色大变:“老爷的死,同郑屠夫的案子,果真……果真是同一人所为?”
“很大可能如此,若是这样的话,我怕沂水山庄与外界隔绝,也是凶手所为,夫人,冒昧问一句,夫人为何会想到来沂水山庄,又为什么要发出悬赏令,按说要为了调查凶案,也该找类似杨倦这样的人,而杭家寻来的什么郑屠夫等人,并不擅于此道,对调查凶案而言,并无作用。而且,断绝外界联系也不应该,这么一来,反而错失了不少机会,除了凶案本身之外,也该调查与杭老爷有恩怨的事。”程见袖露出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来。
“这个……”杭夫人面色更加迟疑了。
程见袖见此,立刻加了一句:“如今我们被困沂水山庄,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未知数,夫人应该有自己抉择才是。”
杭夫人一听,一咬牙:“我其实是为了提防闵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