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关文永走上前来,对张强的道:
“老板,我们家没有和你签合同。
你如果能按照1块1收我们家的。我就全卖给你。
我们家也不少,你这一车,大概可以给你装满。”
张强一喜,连忙掏出烟来递给关文永,又递给五爷一支。
关文永接过卡在耳朵上。
五爷却不好意思吸他的烟,连忙摆手拒绝。这么多村民在这里,他吸了别人的烟,再说让村民退一步,可就不好张口了。
这时村民们正在集体逼张强涨价到一块五,却不料关文永过来只要一块一。纷纷对他不满。
一妇人冲着张强撇嘴说:“老板,你别听他的。他们家现在当家的不是他,蒜也不是他种的。他说了不算。”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瞪了关文永一眼,说:“文永,你敢便宜卖了,看你嫂子不打烂你的嘴巴。”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农村里边,人们对这种叔嫂间的玩笑,听得非常起劲。
洪山虎看他犯傻,暗道一声傻瓜,嘴里却阴阳怪气道:“也不怕大话闪了舌头。老板你就给他一块一,看他敢不敢卖。”
张强又递一根烟给关文永,然后点燃了一根火柴。关文永把头连忙凑过去,将烟点燃了。
张强看向关文永,微笑道:“兄弟,你说的真的假的,我这大老远的跑到你们村,你可不能跟我开玩笑。”
关文永淡然一笑:“这红口白牙,我咋能开玩笑。你只要给了一块一,我那一院子蒜,你这车能装多少你就拉走多少。”
张强狠吸了几口烟,心里转了几转,按一块一的价格收购,还能有个几毛的毛利,如果就这样空车回去,那是铁定亏钱。
再看看现在这价格一天一个价,明天恐怕一块一也收不到。
这一块一今天 看着贵,明天后天,就是便宜的价格了。
他扔下烟头,对关文永道:“来兄弟,上车,上你家先看看蒜,要是质量过得去,就按你说的价格收了。”
关文永坐上他的三轮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家里边。
众村民们此时也相跟着来到了他家门口。
关文永在村里的形象向来是老实巴交,家里出头露面的事儿,以前是他哥,后来是他嫂子。
他今天说要把蒜卖掉,本来大伙还以为他是和蒜贩子张强逗乐子,没有想到是真的。
忙七嘴八舌的阻拦,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在惜售挺价,突然一个人提前抢跑了,心里边就有点忐忑,
一方面是看他们家生活实在不易,能多卖点钱,为啥不再等等呢。
关文永也不再理他们,和张强一起去看蒜的质量了。
张强看了看,觉得还基本满意。和其他村民的蒜,差不多大小。
并不是自己所担心劣质大蒜,所以才卖这么便宜。
于是和关文永再次敲定了一遍价格,便开始装袋子上称称重了。
这时有几个村民实在是看不过眼,要去田地里,给他嫂子报信,让她赶紧回来制止。
却不料这几个村民刚走两步,就被洪老虎的几个儿子拦住了,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不要瞎掺和。洪老虎看着关文永把大蒜便宜处理了,心中冷笑,巴不得关家吃个大亏。
隔壁的张于飞跳墙过来,拉住了关文永,急切道:
“文永,你咋想的,这几天蒜价涨得可猛了,简直一天一个价,你咋能便宜处理呢。”
张于飞对他们向来不错,他的价格记录还是从张于飞这儿拿的呢。
关文永对张于飞不能不理,但现在人多嘴杂,也不能说出实情,
只得道:“人要知足,这个价格已经涨了不少了。再者,你看家里这光景,还急着花钱。”
张于飞这边还在那里劝,张强已将大蒜称好重量。
他怕关文永反悔,份量称好之好,赶紧就把现金数给了他。
关文永拿到了现金,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将张于飞拉到一边,悄声道:
“张哥,你借我的那个小本,我根据价格测算了一下,这一波蒜价马上就到头了。
我劝你也早点出手吧,不要再等了。”
张于飞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
“文永呀,你先别管我家的蒜了。你,你,你还是想想等你嫂子回来怎么交待吧。”
现在关文永钱都拿得到手了,张于飞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用。
至于关文永所说的蒜价到头,他是一字儿也不相信。
他天天窝在家里,他懂个啥。
再者现在,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蒜价天天涨。怎么可能马上到头。
张强他们把车打着,准备回去了。虽说价格超过了预算,但也没有空车回去。
临走之前,他又给关文永散了一支烟,今天不是这小伙子,这一趟就算白来了。
关文永看这个老板办事爽快,便提点了一句:
“老板,近几日收的蒜,不要堆在家里,要快进快出。”
张强连忙点头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不堆几天,怎么能卖到更高价呢?
蒜也卖掉了,众人纷纷摇头。这关文永天天闷在家里,竟憋着干这一件大事儿。
这孩子真不靠谱。
“这个傻瓜明明可以卖1块5,1块1就卖了。”
“是啊,我早就说这家伙脑子有问题,你们还不相信。”
“明天说不定还会涨到1块6,1块8,看他后悔不后悔。”
“作孽呀,这些蒜是他嫂子一个人带一个4岁小孩,没天没夜在地里挖出来的,他不干活,也不知道辛苦。”
村民们七嘴八舌。
到了晚间,便有流言传出:关文永不满嫂子当家,自己要夺回关家的当家之位,自己做主。
有人听了,根本不屑,这穷家破院,有啥好做主的。
也有人十分相信,还在那添油加醋,某月某日,两个人还吵架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晚上大嫂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一进院子,愣了一下,满院子的大蒜不见了。
不由得着急大喊:“老二,老二。咱家的蒜呢。”
关文永拉着小恬从厨房里走出来,叫了声嫂子:“这蒜我今天已经卖了。”
于是就把价格,重量报了一下,又把拿到的现金,交给了她。
张于飞担心他俩吵架,早就在墙边等着。
一听到大嫂回来,就趴上了墙头,急忙道:“他嫂子呀,你可上火呀,文永也是担心家里急着用钱,才把蒜全卖了。”
知道蒜不是被人偷了,大嫂孙玉兰舒一口气。
先去厨房的缸里舀了瓢凉水,吨吨吨灌下去之后,方对张于飞笑道:
“卖就卖了,早晚都得卖。这价钱卖得还不便宜哩。”
张于飞见她对价格不了解,欲待解释这个价格过几天还会大涨,
可是又想自己不是来劝架的嘛,怎么还能拱火呢。只好讪讪地附和几句。
关文永却对嫂子解释道:“村里人,都觉得这大蒜的价格还会再涨,
所以他们觉得我卖得太低了。除了咱家,别人没有一家卖的。
我算了一下,这蒜价基本上已经到头了,咱家卖的,差不多已经最高价了。”
大嫂子这时已经拿了一个馒头,手里还端了半碗炒黄瓜,一边吃一边说:
“这个价已经够高了,去年的时候,才五毛一斤。谁能想到今年能翻一倍。
老二,你不要心里有顾虑,现在咱家缺钱,也等不起。后边涨了,那也不是该咱挣的钱。”
关文永也没有想到嫂子这么豁达,原来准备的一肚子说辞,都没有派上用场。
不由对嫂子暗暗佩服,嫂子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但心胸之宽广却胜过很多男儿。
张于飞听了这话,才彻底放心。自去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