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婷低头犹豫了一小会儿,才又似鼓起勇气一般重新将头扬起:
“嗯!希望您能给我一次皈依我主的机会!可以吗?!”
卢社长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手机,似乎在拨弄查找着什么信息,之后便随意地对夏紫婷说道:
“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吧!我们去汽车站坐大巴,晚上差不多就可以到达青庄古城了。
之前已经有四个社友动身了,估计他们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
去往青庄古城的大巴车上,人并不多,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夏紫婷靠窗而坐,
卢社长就坐在她的身边,从上车的那一刻起两人便再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此刻夏紫婷望着窗外倒流的路边树木,康也厚那俊朗又神秘的身影也时不时泛上她的心头,
她记起了前不久的那个雨夜,突然感到了一种被欺骗的耻辱,隐约间,她似乎明白了康也厚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而且他接近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晃晃脑袋,把这些糟心的事情丢到一边,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卢社长,
此时这个名为“卢笑敏”的“九泉文社”社长,已经在汽车的颠簸中睡了过去,
那副大大圆圆的眼镜还挂在鼻梁上,也未曾摘下。
夏紫婷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悄悄探出手来,似乎是想要帮她将那看起来就不舒服的眼镜拿下来,
结果就在她的小手触到镜腿的时候,卢笑敏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睛瞪得格外大,里面充满了森然,吓得夏紫婷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收回手,讪讪地缩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沉默片刻后,在卢笑敏的眼睛重新合拢之后,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
并没有寻到夏紫婷的康也厚,在晚上的时候,寻到了“九泉文社”前社长贺不楚的家中。
他是从创意文学系的系主任陈教授处,问到的贺不楚的情况。
据陈教授所说,贺不楚在去年的一节课上,忽然浑身抽搐地躺倒在地,并口吐白沫,
当时整个班的学生都被他的样子吓坏了。
被送到医院之后,据查是食物中毒,这个大男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体内积聚了各种各样的毒素……
在医院住院半年,用尽了各种治疗手段,但奈何他早已毒素攻心,医生也彻底失了办法。
贺不楚便只得办理了退学,回到自己家里等死,现如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或许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不得知。
康也厚同贺不楚相识,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同样作为大一新生的两人,自然都积极踊跃地参加学校各种各样的社团。
“九泉文社”却也刚好就是在那时开始创办的,同样作为第一批的成员,
康也厚只知道贺不楚一去了就是社长,但创始人却很显然并不是他。
好奇心作祟之下,他私下里问了贺不楚好多次关于创始人的事情,
但贺不楚只是告诉他,创始人是主的信使,自己只是副社长而已……
对于创始人的信息,他始终都是只字未漏。
康也厚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九泉文社”的活动,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中元节。
那日的雨下得真叫一个断魂,仿佛是阴间的所有冤魂都飞了出来,飘在了空中,
下的也仿似并不是雨,而是它们的怨恨……
而他那日的经历则更叫一个断魂!
那场秘密聚会是在学校后山上,一个坟场举行的。
距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似乎是有着凄厉的唢呐声,在绵绵雨声中听不真切,
应该是山中农户家里有人在办理白事。
到场的总共有七个人,几乎谁也不认识谁。
大家先是在林子里捡了一些并未湿透的干树枝,然后寻了一颗特别茂密的大树,
在树下找了一处还算干燥的位置,用贺不楚弄来的酒精引燃,
每一个人都是学着贺不楚的样子,盘腿坐在那并不算旺盛的篝火旁,开始朗读一些极为阴郁的哥特式诗歌。
康也厚到现在还依稀记得,当时正是夏紫婷的哥哥,夏成旭,
他自称有精神分裂症,胡乱朗诵了一通荒诞派大师贝克特的《等待戈多》,
台词却又似乎并非原台词,但是他扮演流浪汉上吊的样子,却牢牢地印在了康也厚心里,
以至于他之后几年的噩梦中,都会经常出现……
康也厚自己也搞不明白,同夏紫婷的接近相识,究竟是不是自己想要摆脱这段噩梦,
而下意识做出的保护自己的行为。
他记得那时大家都依次表演完毕之后,众人又绕着篝火,像跳大神一般跳着几个简单动作的舞蹈,
当然,每个人都是跟着贺不楚学的……
当时康也厚跳着舞,心里却是觉得这群人都是疯了,这也实在太荒诞了,
他都怀疑自己加入的并不是什么文社,而是一个精神病群体……
舞蹈跳毕之后,那些神经质的学生们却突然来了精神,每一个人的眸子里面,都闪出了可怕的光芒,
康也厚深深记得,那一道道眸光中,有着贪婪,有着狰狞,有着诡异,有着扭曲……
“今天轮到谁了?”
贺不楚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但他的目光落在谁的身上,谁便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没有人主动答复。
或许是因为康也厚第一次参加聚会的缘故,贺不楚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从兜里掏出六根火柴攥在手里: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我们还是老规矩吧!听我主圣父的意思,由他来决定吧!”
康也厚自己也明白,贺不楚这很显然是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了……
剩下五人颤抖着手从贺不楚手里一一揪出火柴,
这里康也厚记得也清楚,在那一刻,那五张苍白的脸上,连眸光也似乎变成了死灰一般!
“啊!”
一个白裙子女生猛地从地上爬起,转身便要向着来时的路逃走,
但雨水浇的道路已是泥泞万分,没跑两步她便被泥淖撂倒,扑进了一小滩水洼之中……
那白色的裙子被泥水浸污,似是化为了她的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