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狼啊猫啊的,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姜氏从灶屋走出,准备拿小菜进去,冷不丁见到屋檐下的两人,话头突然止住。
少女一身天青色长裙,小脸瓷白,身旁的少年一袭天青色长袍,面如冠玉。
两人模样都是一顶一的好,瞧着极像是一对……兄妹。
妇人顿时明白当日珩儿说喜欢天青色布料的缘由。
敢情是想着和昭儿穿兄妹装。
“珩儿今日来的正巧,面条马上就好。”姜氏笑吟吟接过孟清宝手上的青菜,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小白菜长得可真好,完全见不着一点儿虫眼,不像以前老孟家那些白菜,刚长出来便生好多虫,最后全给猪拱了。”
墨珩看一眼仍在抓耳挠腮想什么狼啊猫啊的孟清宝,嘴角勾起欢愉的弧度。
“孟婶子家的白菜,确实长得极好。”
说罢,便将一直提在身后的猪肉递给妇人。
“昨日是珩儿的不是,伤着阿昭的爱犬,听闻大黑极喜欢吃猪臀肉,这一份便当是给它赔罪,劳烦孟婶子烹熟给它,它似爱吃熟肉。”
姜氏一愣,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猪后臀。
不像墨珩先前送来的一扇猪肉只有一点点猪屁股,如今这猪后臀非常完整,连长长的猪尾巴都还在上头。
提在手上俨然有二十来斤重。
一直老老实实跟在主人身边的大黑,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不由抬眸瞧一眼男人,再瞧瞧那一个猪后臀,双眼中的敌意瞬时消散不少。
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的孟昭昭顿时有些想笑。
这墨珩倒是个心细又极聪颖的。
昨儿个大黑分明半点没摔痛,他如今拎着这么大一份礼来赔罪,可谓是送到大黑心坎上,以后,别说是对着他横眉怒目,只怕连龇牙都不会了。
投其所好这一点,无论是对人或是兽,亦是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道,这么完整的猪屁股是不是得守在屠夫家门口才能买得到?
昨日晚上的菜肴很是丰盛,腊排骨鸡枞汤还剩下不少,正好做今日面条的臊子,孟昭昭端着一满碗鸡枞排骨面,面条上翠绿的小白菜很是养眼。
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初秋的嫩爽。
再来上一块腊排骨,浑然是肉香和菜香的极致融合。
吃到一半,孟昭昭忽地想起,“阿福呢?他难道又去抓鱼了?”
孟家人闻声,这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
墨珩抿一口面汤,眸光平静,“昨夜我们抓着一头凶物,我让他连夜送云州府去了。”
“凶物?”姜氏闻声惊呼出声,“我滴乖乖哟,那凶物是个啥东西,你们俩没伤着哪儿吧?哎,这村尾就是偏了些,离这山里头也近……”
墨珩待妇人絮絮叨叨完,方摇头,“那凶物胆大面丑,不过我们皮糙肉厚,没伤着。”
孟昭昭美滋滋喝着面汤,眉头微微挑起。
面丑?
若和他相比,只怕世上皆是面丑之人了?
吃完早饭,原本暗沉沉的天色却是放亮许多,东边甚至还挂着半边红色。
一打开院门,雷霆便站在院门口的小道上,亲昵蹭着少女的裙摆,孟昭昭嘴角微勾,塞给它一颗麦芽糖。
利索翻身上马,屁股下却是倏地一软。
她低头去瞧,这才发现马背上绑着一个墨色的垫子。
垫子宽大而柔软,里面像是填满了棉花,人一坐上去,便觉得舒服极了,便是雷霆跑得再快,亦不用再担心屁股被颠成菱形。
她若有所感转头,正好对上一双如缀寒星的眸子,那眸中,不似常日里的淡漠高冷,反而氤氲几分初秋的暖意,眸下的唇角,更是扬起好看的弧度。
少女手中缰绳一滞,赶忙回神。
长得好看的男人真不能笑。
太勾人了。
“驾——”
清冷的声音响起。
一马一人恍若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直到彻底消失在羊肠小道尽头,落在背上的灼热目光才算是消失。
一入白云镇,孟昭昭便发现今日的镇子似乎安静得诡异。
因着有雷霆的加持,她今日特意出门晚些,到镇上已经是卯时正,可往日这个时辰,镇口已经是不少人肩挑手扛地在镇上穿梭,如今,却是一个人影也没瞧着。
反倒是闻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越往吉祥酒楼走,这烧焦味越重,而原先的安静也逐渐变得嘈杂。
“孟姑娘,你来啦!”孟昭昭刚到酒楼后门,正伸长脖子瞧热闹的酒楼伙计眼神便是一亮,“昨儿个可多亏孟姑娘的秋梨膏,我家老娘一直有咳嗽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咳得就严重,可昨日喝了孟姑娘的梨膏泡水,晚上大雨她都一点儿事没有,特意让我来谢姑娘哩!”
“有效果便是好事!”少女笑着翻身下马,见酒楼不少伙计,甚至是大师傅都在伸着脖子往外瞧。
心头更是纳罕,“这是发生啥稀罕事了?”
“嗐,孟姑娘怕是不知道,这醉仙楼呀,听说是被仇家弄了。”伙计说到这,眸中闪过几分惊恐,“一夜之间,偌大的酒楼全部付之一炬,要不是昨儿个下一场大雨,只怕如今连酒楼架子都不剩了。”
孟昭昭闻声往巷子那头瞧。
便见往日门庭若市的酒楼,如今,正冒着一簇簇青烟,透过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隐约可以瞧见被烧得黢黑的大木架子。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日在巷子里遇到的玫红色男人和埋伏在半路的四个青衣汉子。
原本以为,醉仙楼一计不成,还得想其他肮脏的招数来对付自己。
可一夜之间,却是连老窝都被人端了。
而且,这被端的方式,未免太过凑巧。
她昨日就那么提一嘴,若是再来惹她,便一把火点了他的醉仙楼。
少女拢眉往酒楼里走,心头有些打鼓,莫非,她这嘴如今是喝白色水滴喝太多,已经开了光?
“丫头来了?”男人微醺的声音响起,“快来坐,酒楼大师傅连夜烧的猪耳朵,猪耳朵就酒,越喝越有,丫头要不要喝一杯?”
孟昭昭循声一瞧,便见李掌柜坐在柜台旁,脸庞上已然泛起几分红,柜台上的猪耳朵半分未动,倒是旁边的酒壶已经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