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咱们要不将这几狼皮毛卖了？”孟昭昭在背篓里一顿翻找，指尖碰到一堆软乎乎的狼毛。
先前在深山遇狼袭，她杀了六匹狼，狼肉大部分卖了，六张狼皮毛却是留了下来，一张雪白色的白狼王皮，还有五张灰狼皮，除开白狼王，其他五匹狼都是孟昭昭一箭射杀，皮毛非常完整，应该能值些银子。
姜氏摸着狼皮，眸子里似在回忆，“先前你们爹爹在孟家村的大黑山里，偶尔也会猎到野狼，这狼皮拿到镇上的皮毛店从来不愁卖，每次卖了狼皮，便会给你们带上一点小玩意回来。”
孟昭昭有原主的回忆，自然是记得的，她现在头上扎辫子的红头绳便是孟老二卖完狼皮带回来的。
孟家二老极为偏心，但那个男人，总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她们娘四个。
如今，红头绳已经慢慢褪成灰白色，而那个男人也不知道究竟在何方。
姜氏叹口气，“现在年景不好，虽然云州府没有像青州府干得那般厉害，但咱们连城门都进不去，又如何去卖皮毛？城门外的都是难民，一个个都还要靠官府施粥填肚子，又怎么可能会愿意花这么多银子买皮毛？”
至于城门口下的官差，自动被她略过了。
从古至今，当官的最难打交道，去官差面前卖东西，人家把东西直接抢走她们都无处去说理。
孟昭昭眨眨眼，“娘，谁说我们进不去这云州府？”
“进去？怎么进得去？我们哪里去找十二两银子……”姜氏想也没想便摇头，只当自家闺女在同自己逗趣。
自打知道那不是草而是字后，全程安安静静立在一旁的孟清宝接过话头，“我们没有十二两银子，但有三两银子，可以让一人进去卖狼皮，卖得的银子便可以让剩下的人进城，阿姐可是这意思？”
孟昭昭轻笑着点头，她这弟弟是真的聪明。
全体人进不成，便化零为整。
她刚刚观察到，在云州府城城门口下面专门有官差在做登记，只要登记后的难民，出城后再进去也不用另外再花银子。
“这主意好啊，我这脑袋咋就没想出来？”
王大石挠挠头，拍手称好，他们也有两张灰狼皮，卖掉后应该就差不多可以凑齐进城的费用。
至于进城的人选，孟家自然是孟昭昭，孟清宝虽然聪慧，可年纪太小，姜氏则性子过于温柔，一看便像是好欺负的主，至于一直咧着嘴咬手指的孟娇娇则是自动被大家忽略了。
王家是派王大石去，两个人多少能有个照应，但姜氏依旧有些不放心，临走前还在嘱咐：“昭儿，要是找不到买家也没关系，先回来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太过偏僻的地方不要去，陌生的人不要信，这年头拍花子很多，你切记要小心再小心。”
孟昭昭一一笑着点头，儿行千里母担忧。以前，原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如今冷不丁去完全陌生的府城卖东西，哪个当娘亲的能不忧心忡忡？
孟家六张狼皮，王家两张狼皮，王大石怕小姑娘累着，便将狼皮全部装在一个背篓里，他来背着。
眼见着两人顺利在城门口登记进入云州府，剩下的人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排在难民后面，准备领碗粥水。
书生听见动静，看着身后一人一个饭碗的六人，眼神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下。
最终抿抿唇，端着自己的木碗跑到最后头。
排在书生前头的王青山一愣，忍不住道：“小兄弟，你这么谦让的性子，在外头容易吃亏。”
说着，便想往后头走。
谁知，他一走，书生随即又闷头往后走。
直接将六个人给雷蒙了。
他们没看到，此刻正排队领粥的队伍最前头，一个高颧骨妇人正盯着城门口的方向愣神。
“不想吃粥就不要在这儿碍事！”打粥的婆子舀起一大勺粥，连唤两声，半天没见到碗递过来，脸上不由有了薄怒。
“娘！娘！轮到你了，快将碗拿给大娘，别让大娘等急了。”妇人身后的少女悄悄在她手臂一掐，转而朝婆子温顺一笑，“大娘别介意，是我娘亲不好，一时想事情没听到，还望大娘您不要同她计较。”
赵氏终于回过神，赶紧将碗递过去。
婆子接过碗，嘴里不满地嘟嘟囔囔：“一口一个大娘，不会说话就闭嘴。”
孟絮絮俏脸一黑，这婆子年纪瞧着比孟老婆子还大，不叫大娘，难不成叫大婶？她便是好意思叫，这婆子好意思答应么？
她端着手里明显比往日稀薄很多的粥，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委屈，可视线触到打粥婆子那冰冷的脸色，她只得咬咬唇，终是将所有的心思咽下去。
如今还没碰到见到宴郎，她便暂且受些委屈，哼，等她日后成为陆家的当家主母。
第一个收拾这个没眼力劲的粗使婆子……
“絮儿，你知道我方才瞧见谁了吗？”赵氏端着粥碗往回走，灰暗的眸中依旧惊疑不定。
“谁？”孟絮絮见前头的孟老婆子她们没注意自己，连忙悄悄抿口薄粥，将粥上头漂浮着的一点碎肉末悉数卷进嘴中。
自打她们的粮食被抢后，她在老孟家的待遇下降了很多，便是如今领到的赈灾粥，都得先分给孟家二老，然后再是家里的儿子、孙子，她们只能等到最后才有得喝，一天一天下来，她饿瘦了一大圈。
“孟昭昭，我看到孟昭昭进城去了。”
“孟昭昭？！”孟絮絮差点被粥呛回鼻腔，好不容易咽下后，脏兮兮的小脸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娘，你定然是眼花瞧岔了，她们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又可能会走得到云州？更别说是进城，一人三两银子，爷奶都拿不出来……”
她话音未落，却听得走在最前头的孟老婆子尖利的声音响起。
“姜秋水，你怎么会在这儿？”
姜秋水，正是姜氏未出阁之前的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