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若面色越发苍白。
她右手捂在胸口，微掀眼皮，唇角轻扬，白皙的脸上多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苏明若，你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思淼小心探手，扶住苏明若。
却见后者气若游丝，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多出些许潮红之色。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左手按在自己的脉搏之上。
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动。
每点动一下，苏明若的神色都难看一分。
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事情比清清楚楚，眼睁睁计算着自己死期更加令人痛苦的事情了。
“上官思淼，我……我中了五花毒。”
上官思淼目光一沉，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之色：“五花毒？”
“在阳城时便已中毒，眼下毒性已经入五脏六腑。怕是没有多少时日。”
上官思淼双眼圆睁，怔愣几秒，拎着袍角转身往外走。
“你去干什么？”
苏明若一把扣住上官思淼的手腕，拦在她面前。
她浑身无力，摊开的双手也在轻微颤抖。
上官思淼眼看着苏明若浑身颤栗，心中微沉：“王爷……王爷不知道？”
苏明若眼前发晕，身子踉踉跄跄，前后晃动一番。
她轻抿红唇：“王爷还不知毒性如此烈性。我……我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
这几句话已经费尽了苏明若所有的力气。
她浑身发软，探手扶住一旁小方几，才堪堪没有摔倒。
“别说了。”
上官思淼扶住苏明若：“先让太医来瞧瞧。”
苏明若坚定摇头：“我的医术都无力回天，何况宫中那些太医？”
上官思淼黛眉紧锁。
她微垂双眸，眼底闪过些许说不出的情绪。
“王爷还不知我已事无力回天。我担心，若是真得到了那天，他无法接受。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加照顾。”
上官思淼看着苏明若那双微红的眼眶，心中也格外不是滋味。
“苏明若……”上官思淼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不会的。本宫这就吩咐所他们去遍寻名医，你定然不会有事。”
苏明若微扬唇角，苦笑一声。
她红唇微启，刚要开口，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苏明若眼前一黑，终究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又是一个悠长的梦。
恍恍惚惚之中，苏明若身处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苏明若四下环视一圈，忽然，瞧到不远处一道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苏明若？”
熟悉的声音在苏明若耳边传来。
苏明若赫然别过头，却见金色光芒之中似乎站着一人。
刺眼的光芒将那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苏明若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依稀听到瞧到那人探出手，似乎想要握住自己。
苏明若不由自主探出手。
眼看着二人手指就要勾在一起。
便在此时，只听耳边声音更加清晰：“苏明若……苏明若，你醒醒。”
唰－－
苏明若霍然睁开眼。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前的那张脸逐渐变得清晰。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丝不多的下颌线。
瞧着眼前这张近乎完美的脸，苏明若心下微颤，忍不住探出手。
素白的手指轻轻落在萧承叡的下巴上。
指尖来回摩挲，苏明若红唇微扬，挤出一丝笑意，低声道：“王爷。”
“快，拿药来。”
萧承叡一边说着，一边挪到苏明若身后坐定。
他托住苏明若肩膀，接过药碗，递到苏明若唇边。
苏明若只喝了一口，眉头紧锁，喉咙滚动，登时将嘴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去。
“这药怎么这么苦？”
萧承叡剑眉轻挑，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之色。
他凝视苏明若，沉声幽幽道：“白水。”
苏明若赫然别过头，对上萧承叡的视线。
她低声试探：“王爷？”
萧承叡的手臂轻微颤抖，苏明若听到他牙关微颤。
“五花毒一旦深入五脏六腑，会彻底剥夺人的五识，丧失味觉。”
苏明若垂首不敢与萧承叡对视。
萧承叡凝视苏明若，声音越发低沉，还带着几分颤抖：“这一路上你都是骗我的？”
“王爷，你听我解释。”
“五花毒根本就没有解药，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暂时压制？”
“王爷我……”
苏明若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甚至还练习了上百遍，就是为了应对若是有一日真相提前暴露该如何同萧承叡解释。
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她所有的话却都变成了嘴边打绕的结巴。
半晌，苏明若垂下眼皮，所有的话只化成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对不起。”
砰－－
萧承叡手中的碗跌落在地。
他霍然起身，却在抽手的瞬间，轻托苏明若腰迹，将她缓缓放在床榻上。
苏明若半躺在榻上，无力望着萧承叡的背影。
“我能怎么办？”
“在阳城，若是我告诉你真相，你必定会拖延不肯入京。”
“局势稍纵即逝。若是因为我的身体，害你落败而归，你让我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萧承叡猛然回首，一双眼底闪烁着阴沉之色，定定望向苏明若。
他声音提高几分：“现在呢？现在大局已定，你要让我眼睁睁瞧着你丢了性命吗？”
“萧承叡……”
“苏明若，你做决定之前，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
“我……”
“你只想如何能稳住局面，可曾想过我们之间的约定？”
面对萧承叡接二连三的质问，苏明若却良久无言。
殿内陷入一阵窒息的沉默。
殿外，上官思淼坐在廊下，殿内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耳。
她半仰起头，瞧着天上刺眼的阳光。
上官思淼忍不住抬起手， 遮挡住些许。
阳光还是从她的指缝中洒下。
以往上官思淼十分享受这弥足珍贵的阳光。
可是现在，阳光越刺眼，她心中却越悲凉。
“不行！”身旁之人忽然站起身，拔腿就要往殿内冲。
上官思淼赫然侧过眼，盯着吉纳：“你干什么？”
“师父的身子不能激动，我要进去看看。”
他迈腿刚走出一步，上官思淼抬手拦住吉纳去路：“你若是真得为了苏明若好，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