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纳紧锁眉心，不解望向上官思淼。
后者长叹一声：“她瞒了王爷这么久，你以为只有王爷心中不好受吗？”
上官思淼微侧过头，看向殿内：“她心中只会比王爷更难受。眼下终于有机会将所有真相说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吉纳心生急切，却又觉上官思淼所言不假。
他顺着上官思淼的视线看向寝殿，不由长叹一声，沉声道：“为何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
殿内。
苏明若强撑身子，缓缓起身。
她双眼无力，虚弱的目光定定望向萧承叡。
后者双手抵在腰间，背对苏明若，气鼓鼓喘着粗气。
分明是满面愤怒之色，可苏明若却从他急促的呼吸中察觉出些许委屈。
苏明若缓慢抬手，素白的手没有一丝血色。
她试探着伸手向前，低声唤道：“萧承叡……”
低沉的声音气若游丝。
起初，萧承叡还能强忍着不转身。
“萧承叡。”
苏明若再唤一声。
随即喉咙发痒，一阵猛烈的咳嗽从肺部涌动而起。
苏明若半低着头，佝偻后背，不住咳嗽。
终于，萧承叡再也忍不住了！
他赫然转身，一步上前，探手一把将苏明若抱入怀中。
长臂紧紧地搂住苏明若，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内。
萧承叡的下巴抵在苏明若肩头。
啪嗒－－
一滴温热顺着苏明若的后背一点点划开。
苏明若没有回头，却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缓慢抬起，在空中停留许久，终于缓缓落在萧承叡后背。
掌心在萧承叡的后背轻轻摩挲。
苏明若的声音微微哽咽：“萧……萧承叡。原本……原本还想你回京之后再娶我一次。”
“看来……看来现在是没有机会了。”
“有。”萧承叡声音低沉，极力压抑自己的颤抖，“你不会有事。”
萧承叡握住苏明若的肩膀，扶着她坐直身子。
他抬手将苏明若耳边散落的碎发整理妥当，微扬唇角，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即便是在京城没办法再娶你一次，我也能换个地方娶你。”
苏明若不解，半挑眉角，一脸茫然：“换个地方？”
萧承叡环住苏明若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你忘记了，我身上可有双生蛊。”
苏明若怔愣片刻，急着想要坐起身。
可萧承叡手中力道极大，死死按住苏明若的肩膀，她根本无法挣扎。
苏明若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肩膀上，极力想要冲破萧承叡的阻碍。
可按在肩上的手就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苏明若根本无法动弹。
许久之后，苏明若耳畔传来萧承叡低沉的声音：“别动。”
“萧承叡，你不要乱来。”
恐惧将苏明若淹没。
恍惚之中她仿佛可以看到自己噩梦中的场景。
萧承叡阴森着脸，满面是血，站在自己面前。
他手中握着的匕首上，还有鲜红的血滴不住落下。
一滴一滴，每一滴都那么清晰。
清晰到苏明若几乎可以闻到鲜血的味道。
“这段时日，我体内的双生蛊都是你用药物压制着。”
“若是我停止服药，双生蛊会将你身上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我身上。”
萧承叡的声音里带出几分解脱的欢愉：“若是你真的死了，大不了我也陪你……”
话音未落，萧承叡的唇忽然被一阵温暖覆盖。
苏明若微扬起头，眼底泪意闪烁，定定凝望萧承叡。
她朱红的唇瓣印在萧承叡温暖的唇上。
一滴泪水顺着苏明若的脸庞，啪嗒一下落在萧承叡的唇上。
苏明若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别说了。”
她含混不清的语调，混杂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之感。
苏明若低下头，额头抵在萧承叡高挺的鼻梁上。
声音里还充盈着不甘：“萧承叡，你别再说了。”
泪水一滴接着一滴。
那眼泪分明是从苏明若的眼中落下，每一滴却都精准无误地砸进萧承叡心中。
抱着苏明若的手加重了力道。
萧承叡半侧过头，唇凑在苏明若耳边，低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能扳倒黄家的确不容易。可是，没有什么比你更加重要。”
“若不是今天上官思淼告诉我，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难道非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才高兴吗？”
苏明若的泪水决堤，身子微微抽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她声音哆嗦，浑身颤抖：“对不起……萧承叡，对不起。”
“苏明若。”萧承叡握住苏明若的肩膀，额头与她紧紧相贴，“今日京城外的行刺，已经足以定苏清南的罪。”
“这几日，皇上就会强令苏清南回京。”
“既然沐安是苏清南的人 ，五花毒定然也出自苏清南之手。等到苏清南回来，你定然不会又是。”
苏明若无奈浅笑：“五花毒毒性已经入我得五脏六腑，即便是现在有了解药也没法子了。”
“不可能。”萧承叡说的格外坚定，“苏明若，若是苏清南解不了你身上毒性，我就带你去药王谷。”
“药王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谷内都是一等一的制毒解毒高手，他们一定有法子解你身上的五花毒。”
苏明若对自己的身体心知肚明。
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以抑制血液毒。
可瞧着萧承叡坚定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被苏明若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望着萧承叡，勉强扬动唇角，挤出一丝笑容：“好。”
萧承叡那张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大手穿过苏明若的发丝，轻轻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坚定地望着苏明若，似乎在和自己说话，又似乎在同苏明若说话：“只要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死。”
苏明若回以淡然的笑容，
她已经无心思索萧承叡的话究竟有几分实现的可能性。
眼下，苏明若指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萧承叡。
时间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变得弥足珍贵。
或许这一秒，自己还能看到他。
下一秒，就永远无法再醒来。
能看一眼，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