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的宫室内。
上官思淼手持蒲扇，坐在苏明若对面。
后者面色苍白，手里的帕子一直在手指上搅弄。
她时不时侧过头，神色紧张，望着窗外。
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两子焦灼不已，局面难分高低。
上官思淼手中棋子落下，掀起眼皮，瞧向苏明若：“该你了。”
苏明若却毫无反应，依旧望着窗外。
啪－－
蒲扇落在苏明若手背上。
她赫然回过神，茫然望向上官思淼：”怎么了？”
后者蒲扇遮脸，微挑眼角：“你一回京就来我宫中，说是找我下棋，可一直心不在焉。”
苏明若被上官思淼说得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颔首看向棋盘。
可她心思纷飞，哪里还看得出自己这一步棋该下在什么地方。
见状，上官思淼嗤笑一声：“放心。大殿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若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来回禀。”
苏明若微紧双目，盯着上官思淼看了半晌，最终红唇微启，只轻声道：“谢谢。”
“谢什么？”
蒲扇轻摇。
上官思淼也看向窗外，幽幽道：“我这辈子是要注定要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你能陪在他身边，我瞧着也高兴。”
言毕，似乎担心苏明若不相信自己，上官思淼又补充一句：“真得。你才貌双全，留在他身边次，才能真正帮到他。总好过他去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
苏明若垂首轻笑，眼底闪过一抹不已被人察觉的无奈之色：“只怕我也陪不了他多久了。”
“你说什么？”上官思淼没有听清，俯低身子，凑近几分。
苏明若这才落下手中棋子：“娘娘这局又输了。”
上官思淼垂首望去。
可不是嘛？
棋盘里眼瞧着白子多，黑子少，自己这一局又输了。
“娘娘～”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宫女匆匆忙忙的声音。
一宫女拎着裙角快步冲进殿内，倒在地上叩首行礼：“娘娘，皇上刚刚下令，传令苏清南回京，还下旨封了苏宅。”
上官思淼紧锁眉心，斜眼扫视苏明若。
她倒是神态自若，从那张脸看不出丝毫波动。
可上官思淼分明看到，苏明若原本一直搅弄的手帕已然松开，紧绷的手臂也缓缓垂落。
“知道了。”上官思淼对宫女挥挥手，“吩咐人继续盯着，若是有什么变动再来告诉本宫。”
宫女离开，上官思淼才饶有兴致望向苏明若。
“你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吧。”
苏明若抬眼，眼底多出一抹欣喜。
她唇角轻扬，笑容从唇边一路蔓延开来。
瞧着苏明若欢喜的模样，上官思淼无奈摇头：“既然回京的过程是你和王爷一同安排，该是确保无虞才对。可你为何还这么担心？还要寻了理由，特意来我宫中等着？”
苏明若盯着面前棋局：“王爷放任那些杀手在城外上演这么一幕，看似是扳倒苏清南的最后一根稻草，实际上却是个险招。”
“险招？”上官思淼不懂，茫然瞧向苏明若。
苏明若手持白子，缓慢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其实，在京城外放任杀手行刺，与其说王爷是想逼着苏清南出手犯错，好让黄庭生认清苏清南的嘴脸，倒不如说，是王爷想用这个法子逼迫皇上必须严查此事。”
“在那么多文武百官面前动手，如此嚣张跋扈，定然会引起众人不满。若是皇上不严惩凶手，难免会落下一个包庇的罪名。”
“所以，皇上无论如何都会严惩。苏清南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在劫难逃。”
“只是……”
苏明若深吸一口，转身看向上官思淼：“这些年，皇上与苏清南之间关系密切。”
“为了能在朝堂上分走王爷的权利，皇上对苏清南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甚至会和苏清南串联一气。”
“因此，王爷今日的举措，相当于逼着皇上自断手臂，砍掉了自己最重要的帮手。你若是皇上会怎么做？”
听完苏明若的话，上官思淼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皇上一向对王爷颇多猜忌，如今又被王爷摆了这么一道儿，心中定然不爽。”
“所以我今日才非要来宫中寻你。”苏明若垂首，淡淡道，“若是皇上稍有迟疑，被封的就不是苏宅，而是摄政王府了。”
言毕，苏明若身子倾斜，右手靠在贵妃榻上，支撑着自己，缓缓落座。
瞧着她面色苍白，近乎虚弱的模样，上官思淼无奈长叹：“我就说，只有你留在王爷身边最合适。”
“这些东西，若是换成我，绝对想不了这么周全。还以为今日王爷算是大获全胜呢。”
苏明若侧过脸，扯动唇角，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忽然，她喉咙发痒。
苏明若忙拿出帕子，抵在唇边。
她身子一躬，咳嗽不止。
“这是怎么了？”上官思淼忙递上一杯水，“可是长途跋涉累到了？”
苏明若身子一颤一颤，咳嗽越发厉害。
她单手扶在捉小方几上，垂着脑袋，半晌才微微摇头。
苏明若缓缓拿下手，刚要说话，已经听到上官思淼的错愕之声。
“你咳血了？”
上官思淼忙要吩咐人请太医。
“无碍。”苏明若扣住上官思淼的手腕，冲着她摇摇头，低声道，“这是我今日来找你的第二件事。”
上官思淼微挑眉角，抬起的手缓慢落下，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试探着询问：“什么事？”
“上官思淼。”
苏明若坚定地望着上官思淼，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晰：“我要你答应我，若是有一日，我出了任何事情，王爷做了任何冲动之举，你都要拦着皇上，万万不能伤了王爷的性命。”
上官思淼紧锁眉心，满脸诧异：“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出了事情？苏明若，你到底怎么了？”
苏明若没有回答上官思淼，反倒是紧紧捏住她的手腕，眼神逐渐凌厉，凝视上官思淼：“你先答应我。”
二人对视许久，上官思淼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