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璃托太守找了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带着江寻之和两个侍卫，穿上平民服装，低调出了城，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马车空间自然不如皇家马车宽敞，即使只有他们二人也有些拥挤。江寻之的状态仿佛是一根紧绷的弓弦，离断裂只差一个微小的刺激。
他这是回去以后都脑补了些什么啊？玖璃在心里叹气。
他的感情是他的自由，只要不影响自己的计划就行。即便她觉得他可怜，可这影响不了她的行动。
“先生不必紧张，我相信你的实力。”玖璃出言安抚他的情绪。
“殿下，我——”江寻之下意识想微侧一下身子看向玖璃，哪知道因为马车拥挤，反倒让他和玖璃之间靠的更近了些，他的声音也因此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神仙思凡又觉得天条不允的戏码吗？为什么他可以比棋凌霄看起来还低防……
“先生觉得防止疫病传播最重要的是什么？”玖璃只当没发现他的异常，直接将话题岔开。
提到专业问题，江寻之的思维很快被引开：“自然是阻断传播途径。水源、食物、接触，这些都有可能成为传播的原因，如果我们能及时找到，就有机会限制住它。”
“先生所言极是。”
只不过玖璃并不觉得这事会很乐观。这个时代的科技并不发达，面对疫病的手段少之又少。但凡迟了一步，就可能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殿下，我们到流民营了。”马车外传来侍卫的报告声。
流民营在一座破落的古庙之中，离主城并不远，他们在马车上也不过就是两炷香的功夫。看来若是来得再晚一步，流民就要靠近甚至进入江临了，到那时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江寻之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几个面纱递给玖璃：“殿下，以防万一。”
“还是先生细心，我的安危可都交给先生了。”玖璃嘴上打趣，手上则将面纱戴好，见江寻之也戴好了，才撩开车帘将两个面纱递给随行的侍卫。
她跃下马车，接过侍卫递来的油纸伞，撑开后才对马车里的江寻之伸出右手：“先生，走吧。”
江寻之迟疑片刻，还是伸出手回应了玖璃：“……多谢殿下。”
“宿主，您嫌麻烦还招惹他干嘛？”
“嗯？就是因为要安抚他的情绪才麻烦呀。”
系统发现了，自家宿主是个比身为数据的自己还要无情的存在。
玖璃吩咐两个侍卫留在马车边，支起简易小棚给流民们分发些干粮，顺便宣扬宣扬她这个皇太女的好名声。从一开始，低调就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戏码。
她本人此时则当起护花使者，不顾江寻之反对，撑着伞跟在他后头随他走动。
江寻之向人搭话询问是否有病人或是病人在何处时，不时有女子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只是每当被玖璃盯上后又会快速移开。
玖璃心想自己跟着江寻之大概就是这个作用了，毕竟他这模样深入这法外之地还是很危险的。
不过看他藏在宽大袖子之下的手上始终握着一个小药瓶，她相信他那句之前并非生活在桃花源中也绝非虚言。
自己也许是多虑了，但是有人觊觎当下属于她的东西还是让她很不爽。
玖璃皱着眉，快走两步，走到江寻之身侧，将恼人的目光尽数挡去。
两人在一个自告奋勇的流民的带领下来到流民营中偏僻的角落，不大的空房间里铺了几堆干草，上头挤着十来个一脸病容的人，有几个有家属照料的，看着情况稍好些。
玖璃赏了领路人几个干饼子，准备和江寻之一同去看看情况，却被江寻之拦了下来。
“殿下，您不可再靠近了。”江寻之语气坚定，眼神也毫不退让地盯着玖璃，与之前害羞的模样当真截然不同。
“先生可以我却不行？”玖璃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却并不领这份情，“若是不让我去，我也不会让先生去的。”
“……殿下，这太危险了。”
“先生病倒了才更危险。”玖璃不为所动，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轻浮。
“殿下！”
听得出江寻之难得一见地显露出几分恼意，系统感慨宿主真是能耐，能把这平常温温和和的人逼到这境界。
“先生放心，我不是莽撞的人。”玖璃话音刚落，江寻之感觉自己似是看到了一层光圈将两人包围，但是那光圈转瞬即逝，仿佛没出现过。
“宿主！您怎么在这个世界用魔法了！”系统惊呼。
“不被发现就行了吧，这可不算违约。”
她本来也没打算以身试险。
“先生好生查勘，我不懂这些，就只能给先生挡挡风雨啦。”
江寻之看着笑靥如花的玖璃，脸色纠结地点了点头，但当他面对病人时，很快就换上了认真严肃的神情，将方才的私人感情抛在脑后。
他说明来意后，尚有精力的病人或是照顾的家属皆面带忧虑，目光怀疑地打量着他，但他不为所动。
玖璃收了伞，稍稍沥了沥雨水，便跟了进去。原本还对江寻之一个男子来给他们看病心有疑虑的众人脸上的忧虑顿时散开了，皆化作了连声感谢。
虽然江寻之没有什么表示，但玖璃猜也猜得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不准备改变这个朝代的体制，所以并没有点破，只是笑着对江寻之道：“我信先生。”
江寻之早就经历过数次这种场面，只因为他是男性便得不到信任，他早就习惯了，但是这次不一样，有人一直站在他这一边，而他也必须回报这份信任。
“宿主，您对他很上心。”
“我都被人一剑穿心啦，哪有这东西。”玖璃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两个心是一样的吗？”系统一本正经地提出疑问，听得出来并非嘲讽。
“……”玖璃强忍着没笑出来，同样一本正经地忽悠着：“差不多吧。”
“刚刚检测到您有强烈情绪波动，您是不是在骗我？”
也许是因为玖璃之前让它情绪化一些的要求，系统最近说话的语调越来越丰富了，这句话里甚至有点……委屈？
玖璃心里想着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挼一把系统变的小兽，言语间都透露出一股愉悦：“你猜？”
等江寻之给每位病人都做了一番检查，时间已经过了晌午，期间有一个侍卫前来打算喊他们去吃午饭，还未出声就被她制止。
待江寻之用药酒将手部和拿出来使用的物品一一消毒、整理归位后，才抬起头看向一直站在他身侧的玖璃：“劳烦殿下搭把手。”
玖璃伸手拉起因为给病人检查而长时间蹲在地上的江寻之：“先生，结果如何？”
“症状与伤寒大体类似，但表现上稍有不同，我们带的药材应该足够，我会尽快尝试配出一副药。”
“好，辛苦先生了。正巧这会儿雨停了，我们去吃个午饭吧？”
尽管将人拉了起来，玖璃却没有松开手，而是牵着人就往回走，江寻之为了挣脱而进行的微不足道的小尝试，她并没有放在眼里。
他都这么努力了，还是得给点甜头的。
走着走着，玖璃感觉到原本只是任由她拉着的江寻之小心翼翼地勾了勾手指，似乎是要回握住她。只是这力度很轻，看来是不想被她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