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出门在外,说是吃午餐,其实也不过是几个简单的白面肉馅烙饼就着几个小菜,算不得丰盛,却已是不易。
一顿饭吃完,江寻之就开始研究起配药的细节,玖璃没有打扰他,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那个未曾谋面的好胞弟不可能到现在都按兵不动。
这一代天家血脉也不过他们二人,而她身为太女,只要不犯弑君的大罪,不太可能会丢掉继承权。
上一个失败的任务者是因为被言闻玉蛊惑了所以失败的,排除原身的死法,大概率就是被亲近之人栽赃陷害。
“系统,这美人何时才能来引诱我啊?”玖璃发出不着调的感慨。
“宿主,您怎么对他的,还要他来引诱您。”
“我不过是摆正我们的关系罢了。”
见系统不再回应,玖璃也不再插科打诨,只是想着如今出门在外,是最适合让她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时间,便是不能让她消失,只要能造成点其他意外,日后复命时也足够治罪于她。
平日在城里不好下手,如今她出来了,还进了流民营,这可不得让他们好好发挥发挥。
江寻之将药方研究完成后,玖璃也让侍卫将马车赶到了原本应该是古庙厨房的地方。停在此处主要因为此处偏僻,既方便江寻之生火煎药,也方便她应对突发情况,尽量少影响到流民们。
等第一副药出炉,时间也到了黄昏,连日阴雨绵绵后难得晴朗了半天的天空,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竟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红。
江寻之走出破败的厨房,便看见玖璃站在门外凝视着天空,仿佛若有所思。
他觉得她定是被天家事务烦扰,又或是为灾情痛心。
他觉得自己不该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只好静立在一旁,余光偷偷看着她。
玖璃警惕性还没那么低,身边多了个大活人还一个劲看着她这种事她早就反应过来了,只不过方才她还在和系统争论下个位面能不能选个现代的,可系统一直拿任务是随机安排为借口就是不松口。
她只是想吃到点好东西而已。
这种争论必定是徒劳,玖璃轻轻叹了口气,装作刚刚发现江寻之的样子,笑着招呼道:“先生忙完了?”
大约是出于正经人第一次干坏事被抓包后的紧张心理,江寻之扭头不敢看玖璃,说话也没那么利索了:“是、是的。”
这反应也太大了,玖璃失笑。她倒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这么通透却正直的成年人,那自己之前对他的怀疑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当然,她并不是在反省自己,毕竟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更过分。
送药的场景不过是熟悉的戏码,他的药因为他的性别被怀疑,玖璃相信他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场景,但是他不会习惯有人替他出头。
“相信刚刚这半天,我的身份已经传遍了这流民营了。”说到此处,玖璃顿了顿,看向屋内众人,见众人零零散散点头后才继续说,“我以我的信誉担保,这药不会有问题,若有——”
她话未说完,江寻之一脸焦急地打断道:“殿下不可!殿下怎可以自己的信誉为我作保!”语速俨然比平日快了一倍。
玖璃没有理会,继续道:“若有,太女府将负责处理一切后续问题。”
江寻之听她说到此处,不顾君臣之礼,用力拉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力道之大,险些将她扯得向后半步。
玖璃干脆借机回身,将他手中的药碗接了过来,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可有哪位符合条件的人士愿意试药?”
如此一来,几个符合条件的中度症状青壮年都缓缓举起了手,这碗药便是毒药,若能得皇太女一诺,那也是值得。自己一条贱命若能换家人下半辈子享清福,有何不可呢?
事已至此,江寻之再不愿也只能顺水推舟,选出了一个最符合他要求的青年女性,并交待了一下之后来送药的时间。
玖璃笑眯眯地看他做着这一切,系统在她脑中发出疑问:“您明明知道是这种结果,为什么不早些安排好呢?”
“因为我要向他强调,他的成就要靠我呀。”
“您早些安排好,他就不知道了吗?”
“他那么聪明,当然也会知道,但是知道和体会到留下的印象是不同的。”
“为什么?”
“我要让他为我所用。”
“他不是已经为您所用了吗?”
“那是他现在心甘情愿,若是以后不呢?他要有所求我才能放心。”
系统不明白宿主究竟在说些什么,只默默想着宿主真是个无情之人,对上心的人也要耍手段。
二人回去的路上,江寻之果然向玖璃说起了刚刚没有得到回应的问题。
“殿下不该随便拿您的信誉作保,若是我失败了呢?”
“所以我才说我信先生呀。”玖璃满不在乎地笑道。
他都能一味药把原身从鬼门关拉回来,这又有何难?大不了她再用魔法悄悄作个弊呗。
“请殿下莫要说笑。”
“先生安心啦,便是你在接风宴上杀了人我都能摆平,何况区区一个流民营。”玖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知殿下能力,我只是不希望殿下为我这种人随意挥霍自己的名誉。”江寻之并未领账,只是一字一句语气诚恳地劝诫。
“哈,”玖璃轻呼一口气,似是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再说了,我只能给先生挡挡风雨,先生别低看自己,也别怀疑我的眼光,好吗?”
玖璃今日不久前才说过这句“挡挡风雨”,此刻再提,并非无意。
说一遍他可能就当是玩笑,说两遍呢?
重复的效果有时候是超乎想象的。
她要他意识到,自己能给他的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只见江寻之眼中还是有所迟疑,她干脆伸出双手捧住江寻之的双颊,用了几分力气将人拉到自己眼前,而后才一字一句严肃说道:“我说先生值得,先生便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