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止损？”
“您何出此言？”
人群中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明显立场有所动摇。
傅安明心觉这帮人还算上道。
如今的皇太女可不是什么不学无术昏庸无能之辈，他们放弃与她对着干的想法，还算能够及时止损，日后通过当下积累的口碑，想挽回损失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只是想，这是皇太女正式接手的第一件大事，你们猜猜看，若是有人站在她的对立面，非要给她添乱，会如何？”
他确实不知道她想如何处置与她作对的人，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要触怒她才是上上签。
听了这话，众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傻子，不过都一时被利益蒙蔽了脑子罢了。被他这么直白地提点一番，很快便领悟了其中深意。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这个官还是皇太女。
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但皇太女在来江临后不过数日，便将一切安置妥当，可见绝不是传言中那荒唐之辈。
………………
玖璃在水患平稳后很快给州府下了新的命令，要求在各个施粥处同时设立木柴发放点，教育居民这段时间一定要将水煮开了再喝。
施粥用的是女皇允许她调动的救济粮，至于她让傅安明准备的那些，她相信傅安明会找到合适的时间放出，用于稳定当地粮价。
当然，她也没闲着，以视察之名拉着江寻之在各个坊肆间游荡，每每见到医馆，总要进去探查一二。
既然原本会出现疫病，那必然会有一个源头。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早发现这个源头，然后将其危害最小化。
经过几日探查，医馆里都是些寻常病人，并未寻到什么特殊患者，看来源头可能不在城中。
正当她在思索应该找一个什么合适的理由让自己这个坐镇者可以脱身时，江寻之似是看出了她的烦恼：“这些天殿下出入医馆，也不像去看药材是否准备充分，可是在找什么人？又或是……抱歉，随意揣度殿下心思，是我逾距了。”
他虽没将话说完，但显然已经想到了关键。
“先生既已经猜到了，我便直说了——我来之前得到机缘指点，此处会爆发疫病。”
她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剧本，只好将一切糊弄到机缘的头上。
眼见江寻之露出震惊的神情，她继续道：“先生大可以责怪我之前的隐瞒，毕竟我是在将先生带入险境。”
江寻之垂眸，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后抬眼，温和而坚定地看向玖璃：“殿下是在给我机会，我没理由怪您，只是傅侍君那边……您不该将他拉入险境。不，这也有我的责任，我没理由责怪殿下。”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为傅安明考虑。玖璃心里哭笑不得。
她确实有让他借机扬名的打算，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自己的任务顺利完成。至于傅安明，江寻之不想太扎眼的愿望不过是顺带，她本就想着最好情况是带他一起来的，何况让他单独行动也是为了减少他出事的可能。
“……先生真是医者仁心，”玖璃沉默片刻后笑着转移了话题，“先生觉得源头最有可能出现在何处？”
江寻之听到这个问题后皱着眉头坐在一旁思索，玖璃便看着他的侧颜发呆。
“宿主，您不是有答案吗？”系统疑惑。
“须得他自己想出来，才不会让他觉得是被我牵着走。”
“这重要吗？”
“当然。我只是知人善用的伯乐，怎可把千里马的功劳也代了？日后论功行赏时，他这性格也断然不可能认下我的功，那分量就不够了。”
其实还有一点，那便是他是她府里的人，他的功劳也就是她的。不论事情是否如此，至少世人眼中如此。
“……您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是有人能用就懒得自己上罢了。何况啊，系统你不觉得美人蹙眉也别有风味嘛？”
“……”
回应玖璃的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这高科技怎么还会漏电啊？
玖璃懒得关心系统，只是静静欣赏着眼前的风景。何况她并不是无事可做，她也得找个能长时间溜出去的借口呢，否则等疫病出现的情报到她手上，便不是人力能控制的了。
思来想去，最好的借口便只有视察各县情况。这事理论上不该她亲自做，但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
“殿下，请您允许我出城察看情况。”另一边，江寻之似是想到了什么，“自殿下到江临已经做了诸多准备，思来想去，唯有流民之流情况最不受控。”
他所说也正是玖璃所想。她点头道：“好，我陪先生去。”
“殿下，若是真有疫病，流民潮中定然危机四伏，您是储君，不可涉险。”
“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要陪着先生呀。”玖璃笑容不改，“怎可让先生独自涉险呢？”
“这是医者本分，殿下请三思。”
见江寻之不肯退让，玖璃叹了口气道：“先生医得了人身却医不了人心。名义上先生是我的人，我虽不愿束缚先生，但更不想看到先生出事。”
“……”江寻之轻咳一声，缓了缓神说：“一切听殿下决定。”
“先生怎地脸这么红？”玖璃只见他突然脸色泛红，“可是这几天累着了？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过两日再出城。”
江寻之窘迫地借着作揖的手势挡着脸，口中喃着：“无事，我先告退了。”语罢也不等玖璃回应，便快步离开。
“系统，他这什么情况？”玖璃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他喜欢我？”
“我以为您没这个自觉。”系统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吐槽道。
玖璃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上回不小心喊他做香囊的时候不是拒绝了吗？”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哈——麻烦了，所以说我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啊。”她疲惫地长叹一口气。
“您不是喜欢美人吗？”
“这不一样。”她可没有真心这种东西，也没指望这个并不智能的系统能够理解。
玖璃单手撑着脸，望着天井中淅淅沥沥的阴雨，神情慵懒地轻叹出声：“唉，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