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突如其来的一场阵雨将盛夏深夜的浮躁洗涤得干干净净,凉爽的山风徐徐吹来,夹杂着几缕雨后新泥的芬芳,直把厢房的珠帘吹响。
白夭夭气冲冲地从屏风里出来,恨不得将扰人清梦的死莲花揍一顿。等到她风风火火迈出房门的一刻,李莲花斯文俊郎的面容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见他眉目清俊,眼眸带着一色的温和,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她霎时愣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李莲花唇角含笑,真心赞道:“桃桃这身打扮甚美。”
她今日换了一身清爽的天水碧色齐腰襦裙,本就清丽脱俗的容貌被这身天水碧衣裳衬得越发动人。只见裙摆上绣着几株粉白色菡萏,天水碧的裙摆随她的步伐飘动,如水波微漾,菡萏花儿随风摇曳煞是好看,与这个盛夏格外相衬。
李莲花不由地在想,倘若她早十年前没有把自己关在药师宫专研医术,而是如角丽谯、乔婉娩、何晓惠般在江湖恣意挥洒青春,恐怕这武林美人录排名要重新洗牌。
不过现下这样也不错,白夭夭能在江湖站稳脚跟,靠得的是一身登峰造极的医术,而不是外貌。何况她的美从来不在皮囊,而是纯白无瑕的内心。世人给予她“青离医仙”的称号,“医仙”二字足以说明她美在至纯至善,美在医术绝尘,济世度人。
是啊,武林第一、第二、第三美人又怎敌青离医仙呢?
白夭夭蹙眉,并不知晓他内心的喟叹,听着他的夸赞也都高兴不起来。且不说天刚亮她就被李莲花从被窝里拉出来,现下早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又被拉来灵山派院外凑热闹。
“我好困,大清早的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儿吗?”白夭夭跟在李莲花身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哈欠连连。
李莲花见她困得走路摇摇晃晃,顿时心中的无限旖旎荡然无存,有些哭笑不得道:“有那么困吗?”
白夭夭瞪眼看他,要不是他睡不着,死活拉着自己赏月、聊天、吃桃花酥,她也不至于愣是快天亮了才回去睡。可恨的是她将将躺床上睡着,死莲花又跑过来敲门,非要拉她过来看热闹。这灵山派满屋子男人,除了揪出凶手,哪有什么热闹可看?
李莲花被她瞪得心里发毛,歉然道:“作为补偿,下次陪你逛街如何?我记得嘉州小山村有条街极美,那里有各种小食和精致的小玩意儿,你应当会喜欢的。”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补偿,但白夭夭觉得没有什么事比美美的睡上一觉更有吸引力,旋即兴致缺缺地回他,“先听着吧,现下我只想睡觉。”
太困了……
相邀去逛街的盘算终是落空,李莲花眨眨眼,不免有些惆怅。转念一想,如今白夭夭暂住莲花楼,怎么算他们都勉强算是寸步不离,倒也不必失落至此。想着想着,他眸中的笑意越发温柔。
二人肩并肩走到一起,李莲花生怕她昏昏欲睡看不清路撞墙上,无奈地扯过她华丽的天水碧色广袖,一路引她到灵山派外院,“是这边……”
他们到达时,灵山派众人以及乌泱泱一群灵童候选人早早在此等候,连方多病方大少爷也等了好半天。
方大少爷脾气向来不大好,等了老半天才把姗姗来迟的李神医等来,当即气得要扑上去揪他衣领,狠狠地晃一顿,好把他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他的手刚揪住李莲花的衣领,却见一旁的白夭夭神色萎靡,哈欠连连,眼底的青黑色更是用脂粉都盖不住,忍不住凑头过去,夸张地“哇”了声,调侃道:“白姑娘,你这么大个黑眼圈,莫不是昨晚做贼去?”
“做什么贼?”白夭夭神情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花花非要拉着我……”
“各位可以交上自己的答案了。”
话未说完全,只听得马长老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偌大的院子里回旋,把白夭夭到嘴边的话打断。
彼时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这批参加灵童转世考核的十几岁少年身上,昨晚费了好大劲才把局布完,方多病乐得参与其中,也顾不得追问白夭夭和李莲花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个……掌门写的答案还在我手上。”李莲花讷讷地说了一句,又朝方多病露出一抹尴尬的浅笑。
“?”方多病陡然松开手,李莲花见此麻溜地跑开,当着众人的面将昨夜所谓的掌门托梦写下的字交给杨掌门,转而回到白夭夭身边。
这两人到底搞什么名堂?白夭夭小声嘀咕着,抬头却见李莲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蓦地回想起昨夜他追问贺兰嫣与灵山派掌门爱恨纠葛一事,他大抵是从中了解到凶手的作案动机罢。他神神秘秘的样子,白夭夭一时间也猜不出他到底有何盘算,又困得厉害懒得动脑子去想,当即闭目养神起来。
她身子摇摇晃晃,小小的脑袋就这么靠到李莲花的肩膀处,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桃桃……”李莲花瞬间僵住,心跳得飞快,忍不住小声喊了白夭夭一句。
白夭夭眼皮直打架,费力地望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借我靠靠,真的很困。”
“……”李莲花叹了口气,就不该昨夜缠着她问东问西,把贺兰嫣的底细扒了个底朝天。他又怕她摔着,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整个人靠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