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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相夷在何处(1 / 1)


两人谈论间,八个待选灵童已然将自己的答案交上去。

不知怎么的,当待选灵童们交出自己的答卷后,场上一片鸦雀无声。

杨掌门和马长老更是面面相觑,显然没想过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事情。

虽说大家的答案各不相同,有的白纸上写着什么“王”、“李”,有的一问三不知干脆交白卷;但三个灵山派弟子找来的灵童,纸上都写了“贺”字,却是稀奇得很。

真是一场好戏!

白夭夭听得顿时来了精神,忍不住直起腰身,站得笔直。她倒要看看灵山派的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浑。

“不困了?”李莲花吃了一惊,方才还靠在自己身上昏昏欲睡的姑娘,忙不迭地整理霓裳,一双杏眸澄明透亮,哪有什么困意可言。

白夭夭自知刚才靠他肩上睡着很是失态,蓦地绯红了脸颊,嘴硬得很,“睡觉哪有看热闹有意思。”

李莲花“啊”了一声,“自然自然。”

就当白夭夭以为纸上写着“贺”字的灵童们,争辩自己才是真灵童转世时,竟又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方大公子的小厮旺福,他的纸上赫然写着“贺兰”二字。

不仅白夭夭很惊讶,连早已获悉答案的杨掌门与马长老也意外得很,二人左右相顾,显然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一个偏僻的姓氏。

贺兰嫣?

白夭夭微微皱眉,下意识想到了她。可知道灵山派掌门与贺兰嫣见不得光关系的人并不多,一个是替小石头接生的她,还有一个便是管家朴二黄。

旺福一个小厮怎么可能会知道?

旺福本人也是茫然得紧,当即摇头摆手,紧张道:“我……我,我不知道,我明明……”

李莲花哂笑,连忙把他的话接上,“你明明交的白卷,有人换了你的答案,对吗?”

得亏有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旺福感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猛地点头。

李莲花将旺福的反应尽收眼底,眸中的笑意不住地加深,“短短几步路,能换掉答案的,也只有收答案的人了吧……”

说罢,那双绚烂的桃花眼带着洞察一切真相的锐利,轻飘飘地落到朴二黄身上,语气愈发温和有礼,“朴管家,那张空白的答纸,在你袖中吧。”

语气十分笃定,没有丝毫揣测之意。只见朴二黄面色发白,一旁的灵山派大师兄朝着师兄弟们,使了个眼色。

二人即刻上前,从他袖中搜出了空白的信纸。

如此看来,李莲花所说的并非作假。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朴二黄仍旧在做最后的挣扎,怒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眼下到底是这孩子写出了正确答案,他就是掌门转世的灵童。”

白夭夭闻言只觉得朴二黄这人,当真是又蠢又坏,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能看出的小伎俩,他竟没看出来。

果不其然,李莲花用余光轻轻地瞥她一眼,继续道:“谁告诉你这就是正确答案?昨日那张纸上,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贺字。”

此话一出,等同于将朴二黄脸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狠狠扯下,他顿时急疯了眼,矢口否认:“不可能!”

李莲花叹气,“那只不过是我们做的一场戏罢了,一般人看到烧掉的一半,也只会猜出‘贺’字,谁会想到鲜为人知的复姓‘贺兰’?只有杀死掌门的凶手才知道,掌门心中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他的情人贺兰嫣。”

情人贺兰嫣?白夭夭摇头冷笑,她可不太认同这个称谓。

在还没委身于灵山派掌门之前,贺兰嫣可是驰名江湖的滇南镖局总镖头。她一手断水流大刀耍得虎虎生威,不论是贪官污吏还是山匪倭寇,具无人敢劫滇南镖局的镖。

若非被色欲熏心的王青山下药失了清白,又意外怀上了小石头,贺兰嫣的名号在江湖中只会更加响亮。

想到这里,又不免会想到七年前的往事。

那时正值隆冬,向来温暖的临安罕见地下了场大雪。

寒风瑟瑟,皑皑白雪险些将她辛苦种植出来的凤凰草冻坏。灵山派掌门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上门拜访,神色慌张地让她去救难产的贺兰嫣。

一开始她并不知晓此事,许是王青山格外信任她,也没打算将贺兰嫣的事情告知药师宫的师兄们。

他明知道她在闭关,还是费尽心思托小青给她递来一张纸条。

犹记得纸条写道:门主未死,君知否?

满江湖的人都知道李相夷是她白夭夭的软肋,只要稍微拿捏一下,便可使满身傲骨的她弯腰。

王青山更懂如何利用李相夷来让她失了智,一张真假难辨的纸条,竟可让她不顾一切地提前出关。

那年冬日,她捏着那张纸条如获珍宝,随后不管不顾地提前出关,疯魔般撑着心脉受损的身体,冒着风雪一路策马来到小山村给贺兰嫣接生。

相夷未死她知道的,但她更想知道相夷在哪里。

是啊……相夷在哪里?白夭夭从回忆的冰天雪地里抽身,不住地在心里问自己。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低吼。

也不知道李莲花是如何将朴二黄杀人的诡计拆穿,只见朴二黄神情痴狂,转身从石柱上抽出一条锁链。他调动周身的内力将锁链挥舞起来,势必要将场上所有知晓真相的人,杀个精光。

李莲花连忙高喊一声“方多病”,只见蓝白色的衣袂自天边滑过,方多病拔剑出鞘挡在李莲花与白夭夭的面前。

锁链滑过青砖,一路火花四溅。朴二黄舞动链条,直直朝方多病拍去。

方多病侧身避开,长剑与锁链纠缠,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

李莲花趁大家乱作一团之际,猛然将失神的白夭夭扯到安全地带。

他弯腰与她对视,笑得眉眼弯弯,眸色温柔,“还困吗?”

白夭夭那双被七年前冬日冻得黯然无光的眼眸,骤然紧缩,复杂的情绪在眼底酝酿、纠缠,似有迷茫似有惊喜,还有一丝无关情爱的仰慕。

李莲花一呆,不明所以:“怎……怎么了?”

白夭夭眨眨眼,一双眸子顷刻变得神采奕奕,明亮得似夜空皎皎明月,“突然就不困了。”

她的眼眸委实明亮,看得让人深深沦陷。

李莲花就这般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视线,看着她眸中呆愣愣的自己。

他“扑哧”一下子笑了,道:“哎哟……真拿你没办法。”

“李莲花。”白夭夭轻轻扯住他的袖子,立即眉开眼笑,酒窝微旋。

“嗯。”李莲花笑着点头。

她痴痴地望着他,又低声喊了一句,“李莲花。”

李莲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在。”

“李莲花。”

“在呢,我没丢。”

“李莲花。”

“是,我在。”李莲花摇头叹气,明知道白夭夭故意逗自己玩,还是耐心地回应她的每一句“李莲花”。

白夭夭忐忑地环顾周遭,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角落时,才松了口气。

她又喊了一声,“李莲花……”

李莲花挑眉,正想调侃几句她是否尚未睡醒。谁料一阵香风拂面,柔软的唇瓣就这么如花般轻轻地落到脸颊,又飞快地离去,只余吻的温度,在颊边热辣滚烫。

他呼吸一滞,猛然愣住,不可置信地摸上被白夭夭吻过的侧脸,呆呆地扭头看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她目光潋滟,语调温柔,“谢谢。”

谢什么呢?

大抵是谢谢他十多年前的救命之恩;谢谢他在扬州城药棚赠送的桃花酥;谢谢他明知师命不可违,却还是毅然决然还她自由。

“李莲花。”

白夭夭又脆生生地喊了他一句,吓得他连忙把脸颊捂住,磕磕绊绊道:“大庭广众之下,不许再亲了!”

一听这话,她当即红了脸,怒道:“谁要亲你,少自作多情了!”

“那你还、还……叫什么李莲花?”

白夭夭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乐意喊怎么了?”

李莲花“啊”了一声,心情颇愉悦地微微勾起嘴角,“当然可以。”

彼时,朴二黄被方多病制服,灵山派众师兄弟决定将他锁在后院柴房当中,等待百川院发落。

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芒轻轻地洒在二人的脸上,恰到好处地将彼此脸颊的绯色,晕染成惊艳的橘色。

微风扬起白夭夭天水碧色的裙摆,菡萏花儿随风飘扬,煞是好看。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青年,眸中满是肆意生长的倾慕之色。

相夷在哪?相夷近在眼前。

彼时,相夷是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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