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同口“守株待兔”,是林虎领着三四个兄弟在全城搜寻王君半月无果的灵感。那天中午他们正在吃干锅兔,林虎嚼着嚼着兔肉突然一拍大腿,随即兴奋的讲述了自己的“守株待兔”计。林虎他们一天闲着没事,大多时间不是在网吧或游戏机室,就在便宜的宾馆埋头大睡,等着大哥们的电话招呼然后去某个纠纷现场虚张声势,当然少数时候也需要真刀真棍地大干一场。几人自然把搜寻林虎的仇人王君当做一件最大乐事全力以赴,有人说这比打游戏刺激多了。
几人一番密谋分析,随即划定了王君居住的大致范围。于是开始实施守“路”待“君”计划。才换到第三个路口的第三天傍晚,四人就得意洋洋地打量着撞到五人包围圈里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王君。
失去理智的身体就只剩下本能了。忍无可忍的王君掏出了裤兜里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刀刺向正扇着自己耳光的林虎,他的嘴里不断循环念叨着“你躲呀!你躲呀!你躲得到天边去吗?躲到天边老子也要把你揪出来。”林虎猝不及防,忙转腹躲让,匕首正中他的屁股。林虎惨叫一声,热血瞬间湿透裤子。一人忙从后箍住王君双臂。王君甩头后撞,正中那人鼻梁,又是一声惨叫,那人已血流满面。杀红了眼的王君大骂大吼,挥刀乱刺,几人吓得狼狈奔逃。
强敌四散,理智回归,王君的胸腔没有丝毫报复后的快意,只有一波接一波的悔意。那近在咫尺的温暖港湾再也回不去了,和那些美好幸福的日子就要永别了。杀人偿命,杀人坐牢,这是深刻在王君头脑里的国法。也许过不了几分钟,警察就会破门而入进月仙姐她们住处抓人。林虎他们帮派更是饶不了他,肯定会全员出动全城搜捕,抓到之后先用他们的私刑惩罚问罪后,才会把只剩半条命的王君交给公安局。当前既不能在城里藏身,也不能到火车站或客车站坐车逃走,最好先逃到城郊去躲上几天,等风声过去再寻机逃往哪个城市去。
虽身无分文,好在地里的蚕豆半数已可食用,天还微明时王君就找到了山顶这个栖身之矮房,天微黑时又到山脚地里捋了两衣袋蚕豆。当前肚已半饱,睡意未现,他才有闲情逸致靠树思前想后。思前是美好留恋的,也是后悔连连的。想后,他却不知道从何想起了?明天要去哪里?这种晴天这个住处倒是暂可安身,吃的也可靠蚕豆果腹。可自己坐车去其他城市的车费钱怎么来呢?去偷吗?他坚定的摇摇头,想起了临别前钱叔叔要他牢记的扣纽扣道理。打电话给月仙姐又没半分电话钱。只好等明天去村里小卖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个赊电话给自己打的好心人。明确了明天的方向后,王君就躺到了新铺的草床上,思来想去中悄然入梦了。
第二日一早,王君下山进村,东寻西问中,终于来到了一家小卖部,胖嘟嘟的老板娘正低头按着计算器盘算账目,头都未抬一下,就坚决拒绝了他佘电话打的乞求。王君呆愣半晌,悻悻走开。又问询到了第二家,是一个老大爷守店,虽然同样拒绝了他的乞求,但却好心给他指了条生财之道。
正盖新房的那家人离老大爷的小卖部不远,王君很快就到了。当他怯怯懦懦地向一个正砌砖的师傅表达了自己的愿求后,师傅指着一个正拌沙浆的中个偏瘦男人说:“那才是盖新房的主人,你问他去。”还好,当男人听说他只要一半工钱但要日结时,很爽快地说了声“要得”。看着一天脚勤手快比自己还能出力却只要半价的小伙子,男人极为满意。吃过晚饭便数了八块钱给他。
王君匆匆来到老大爷的小卖部,一边给他看自己手里的钱,一边急急拨着月仙姐的电话。一连拨了两个,电话都未接通。王君买了袋瓜子提着,双手揣在裤兜里,信步走过村庄,看着家家围桌吃饭,捉鸡喂猪,心间很是灰心丧气。在别人看来极其平常的场景,却成了自己当下最大的奢求。
第二日,老大爷刚见到王君就叫住了他:“小伙子,昨晚你姐回电话了,她非常担心你,叫我见到你时喊你一定要及时给她回个电话。”王君拨通了月仙姐的电话,话筒里很快传来了她声急心切地询问:“弟弟,你到哪里去了?怎么都不给姐姐们说一声。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都不懂事。我和你林萍姐都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那晚你没回来我们以为你和朋友看录像或上网去,没有太担心。第二天我打电话问那个熟人才知道你没去工地。你林萍姐上班去了,我又一个人跑到工地去打听,没人知道你去哪里了,我才心慌意乱坐立不安起来。弟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姐姐跟你解决的。你是知道的,姐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的。”王君早已泣不成声,呜呜咽咽地只能重复着一句话:“姐,我好好的.....不要.....担心我。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报个平安。其它的以后我再给你讲......我挂了!姐......”王君挂断了电话付了话费。当李月仙再打来的时候,他早小跑着离开了。
夕阳正恋人间,夜幕悄然拉起。待王君再过老大爷的小卖部时,竟呆立在了原地,像尊路边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