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手提短棍,一言不发就朝王君身上劈来。王君没有任何防备,只得撒腿躲跑。正在街上狂逃之际,恰逢巡逻警车开过,王君侥幸逃过一场棍雨。
王君悻悻回到家中,屋内空无一人。李月仙去上班了。林萍去约会了。他正暗自思忖如何躲过当前的劫难时,林萍酒气熏天地坐在了他腿上,环抱着脖子说:“还是我弟弟帅气。可惜就是太小了,要不我就嫁给你了。”王君想起了月仙姐叮嘱过的话,强忍着想起来发泄心中愤恨的冲动。林萍欲望已浓,怎肯草草收场,不住地撩拨王君。王君忍无可忍,只得挣脱她的缠抱。
一夜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还是只有不去洗车场上班。他去找钱叔辞别。钱叔也无可奈何地说:“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这些小亡命徒二杆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重新去馆子或者工地上找份工作,一个人杂都好办。以后记得多来找你钱叔玩,没饭吃的时候也记得来找钱叔。钱叔没本事保护不了你。只希望你任何时候都要走正路。记住老人家们常给年轻人念叨的一句话:要是第一颗扣子扣错了,以后所有的都是错的。任何时候都别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钱叔一番话竟把王君埋藏很深的泪水给导引了出来。
王君很快就成了一家火锅店的小工。是林萍姐托熟人给他找的。却不料才一个星期,林虎就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那晚他刚走出店门,林虎带着五个人就围过来。这次他没跑脱,被按倒在地饱餐了一顿拳脚盛宴。听到警笛脆响,五人才意犹未尽地小跑离开。是火锅店老板报的警。警车把王君拉到派出所,草草做了个笔录,从此后就没了下文。这种事对派出所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哪里管得过这么多来?但程序一定要履行到位。
第二天王君再去火锅店上班时,老板婉拒了他。做了十年的生意,火锅店老板深知这些混混们花样百出的找麻烦的手段,他怕惹火烧身。他多给王君结了一个周的工钱。
几天后,王君便又出现在了一个工地上,是烟草公司新盖的办公大楼,正起一楼。王君没有技术,只能干提沙浆搬砖的小工活。这份工作月仙姐才打了个电话就搞定了,挂了电话便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弟弟,工地上可比馆子了苦多了。这回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了。打工哪有不苦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什么事都干不成的。你先去工地上见识见识生活的艰难。尝尝工地上的苦,你就知道读书的苦算不上啥了!到了今年九月份姐就送你读书去。”
工地上班第一天回来后,王君看到刚洗好澡围着浴巾的月仙姐都无动于衷了。他浑身酸疼,四肢无力,躺到沙发上一动不动。李月仙给他煮了方便面,催了几遍他才起身,吃好又倒头便睡。酸疼折磨着他在沙发上翻来滚去,半夜滚到地上都不自知。李月仙起夜时才摇醒他去大床上睡。
从进入工地起,除了中午师傅午休的一个小时,他时刻都在紧张地劳作中。一个小工辅助一个砌砖师傅。先拌好一堆沙浆,两桶交替,看看那桶铲得差不多马上这桶跟上,循环往复。再看看砖头快用完时又赶快搬砖垒在师傅趁手之处。沙浆提完了又要忙着端沙抱水泥。一日下来,浑身酸疼,上下肮脏。只有王君一人每天放工后都要就着皮管冷水冲冲浑身的尘土换上干净衣服才回家。他也不想如此大费周章,可家里有两个仙女,他可不想把工地上邋遢肮脏的形象带回那间房里。
对于一个七岁就无父无母的农村少年而言,工地那份苦其实没啥特别的。在家的苦活累活并不比这里少,还没一分钱拿。况且晚上回家还身居温柔乡里,未来还有再进学堂学业有成出人头地的美好梦想。王君不止一次在夜深难眠时幻想过这样的场景:自己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市政府工作,几年后就成了东山乡党委书记,东山乡一中的老师们都惊愕地看着到学校检查工作的他,他到任的第一天就把林家村林万有村长就地免职了。
如果不是林虎的咄咄苦逼再三追打;如果王君能像以前一样再咬牙忍恨吞声一次,也许王君的美梦是终究可以成真的。可是,那个夕阳无限好的西河县的傍晚,就在离家只有几百米的胡同口,王君终究没能按住心底积聚已久的怒恨,它们挣脱王君用所有顾虑围成的铁笼,全聚集到他右手紧握的那把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