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请起,看座。”
苏薇月礼仪周全,端庄优雅。
“都退下,本宫和老夫人说说话。”
“是。”
整齐划一的应答声,伴随着众人一一退去。
景丽妃唤了声:“母亲。”
不似刚才的威严婉转。
景丽妃拉起老夫人的手,仔细端详着苏薇月:
“果真容貌清丽,怪不得母亲爱的跟什么似的,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了您这宝贝孙女。”
苏薇月微微抬头,笑得端庄得体,“谢娘娘夸赞。”
景丽妃容颜艳丽,真真当得起“丽”这个封号。
母女俩一顿互诉衷肠。
继而眉头微蹙,眼神微凉。
“母亲,大哥是越来越糊涂,上个月竟递信进来,让我劝母亲同意扶正妾室。”
“他是被那妾室蒙了双眼。”老夫人叹息。
“即起了这般心思,我便知此事不可再耽搁下去。”
说着,景丽妃看了一眼苏薇月。
老夫人会意,:“娘娘放心,老身正是为了月儿。”
景丽妃点了点头,“总归得给大哥续弦,月儿已然及笄,府中并无正室夫人,由一小妾理事成何体统。”
老夫人心中甚喜,“娘娘做主便是。”
忽而看到老夫人鬓角的白发,顿感心酸。
“母亲,女儿没能在您身边尽孝,实属不孝。”
说完,纤长的睫毛上挂了泪珠,又怕母亲忧心,赶忙拿锦帕拭去泪痕。
门外宫女来报:“娘娘,太后听闻老夫人进宫,喜不自胜,现下差人来请老夫人到慈宁宫一见。”
听闻此言,老夫人忙起身,丽妃见状,笑道:
“母亲,我带月儿到花园走走,您和太后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贴心话要说,您放心去吧。”
老夫人再三叮嘱:“在宫中切不可坏了规矩。”
“是,孙女谨记。”
待老夫人离开,景丽妃越看越喜自己这个侄女。
取下手腕处的贵妃镯为她戴上:
“本宫一瞧你就喜欢的不得了,这是我刚入宫时,皇上赏的。”
苏薇月正欲跪拜谢恩,景丽妃轻扶,
“这些虚礼就免了,陪我到花园走走。”
宫人紧随其后,一行人踏入后花园的圆形拱门。
面前的花海被一片小湖泊分成内园和外园,中间铺着木质甬道,和这花海湖泊相得益彰,苏薇月被这一番美景惊的内心轻颤。
任谁能在这皇宫拥有自己的花园,还如此庞大壮美。
景丽妃在后宫之中一直盛宠不断,不仅仅因为较好艳丽的容颜,更是因为她诞下了六皇子玄瑞。
当年本朝经历了三十年不遇的雪灾,大雪洋洋洒洒大半月未停。
无数百姓因为雪灾房屋倒塌,冻死冻伤无数,圣上日日召见大臣商讨抗灾对策,只是这大雪一直不停,任谁都扛不过这场天灾。
随着六皇子呱呱落地的第一声啼哭,老天垂怜,刚才还大雪纷飞的天空,戛然停住飘雪。
万千灾民跪地痛哭,总算老天开眼,让他们这些人活了下来。
圣上抱着六皇子,痛哭流涕,感念上天,此儿乃我朝之祥瑞啊。
之后,圣上大赦天下,免灾区三年赋税,朝廷广开粥棚,医馆,为那些受灾民众重修房舍。
万千灾民更是跪地朝东,跪谢皇恩浩荡,六皇子乃我朝祥瑞。
六皇子投胎投的真好,不仅生在皇家,更加生的惊天动地,万民同庆啊。
走进湖中凉亭,宫女摆上果品茶水。
“咱们在这里坐一坐吧,这里胜在景色怡人。”
花海顺着甬道直接通往湖心,脚下就是美丽的湖泊,湖水在阳光与秋风的加持下,熠熠生辉。
景丽妃挥退身后的婢女。
苏薇月知晓姑母有话要说,便静静坐在石凳上。
“月儿,你可知道,人人艳羡姑母得圣上宠爱,又育有六皇子傍身,可又有谁知,这深宫处处暗藏着杀机,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及万千宠爱于一身,更是及万千怨恨于一身。”
景丽妃说的凄然,嘴角却是带着端庄笑容。
“侄女明白姑母的苦衷。”
她怎会不知,伴君如伴虎,后宫佳丽三千,谁又能长盛不衰呢。
更何况那高高在上的储位,更是能让人心疯狂,杀戮无情。
“姑母不希望你也进入这深宫之中勾心斗角,身为尚书嫡女,别说是王公大臣,就是这皇子们,也定存了求娶你的心思,以此拉拢你的父亲。”
苏薇月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忙起身跪拜,
“娘娘,民女绝无攀龙附凤之心,月儿只愿如祖母一般,得一知心人。”
景丽妃这几日正为此事忧心,听到月儿如此坦诚相待,便扶她起来,“有月儿这句话,姑母也就放心了。”
慈宁宫内,老夫人坐在榻前的月牙圆凳上,两位老人含泪握紧对方双手。
“府中可好?”太后问道。
“托太后的服,都好都好。”
老夫人有些梗咽,想问太后是否已从惊吓中康健,可又不敢造次。
太后看出老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看哀家现在身体康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夫人不敢再问,只说了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深宫密事,不是什么都可以追问的,只要太后无事,其他的又何须再问。
“听说你带了孙女一同入宫,等会带来给哀家瞧瞧,生的如何。”
“太后,我那孙女胆小怕事,第一次入宫您就别为难她了,在您面前再失了规矩,那可是要被笑掉大牙的。”老夫人打趣。
太后被她的话逗乐,
“罢了罢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藏着掖着就是怕我再抢了你的孙女。”
老夫人叹了口气:“景丽妃娘娘得此圣恩服侍圣上,是她的福气,我这孙女笨嘴拙舌,我只盼以后给她找个知心人,不求荣华富贵,平安一生就够了。”
太后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就依你,看来你是真疼这个孙女。”
宫中探亲有时辰限制,是否留饭,几时出宫,都得按着规矩来。
不多时,一老一少出了宫门,丫鬟立马搬下脚凳,扶老夫人上车。
苏薇月一路出宫,总感觉宫墙那里仿佛有一道目光投来。
上马车前,她才敢回身远望一眼,除了高高的城墙,并无一物。
“小姐。”拂晨轻唤。
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伸手搭上拂晨胳膊,钻进马车棚内。
一路无话,老夫人一直闭目养神。
苏薇月静静地倚在老夫人身侧,想着今日入宫的情景。
景丽妃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