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很自觉。”说到这里路迢遥倒是想起当初她给黄诚讲题,讲了没两句对方就听不进去,吵着嚷着要休息一下。
路迢遥最后索性也懒得管他,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自觉是必须的!”
“呵,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路迢遥心情愉悦,先前因为姜临风的打岔造成的不良情绪消散不见,“好了好了,好好学习。”
“嗯嗯!”姜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开始做化学练习题。
竞赛班不开也并没有影响到路迢遥,她仍旧堂而皇之在课堂上安静地计算数学题,其他老师见了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候遇到有意思的题她会找到张泽刚的办公室和他约时间讨论。
自从上次和姜临风把事情挑明说开,两人有时候在路上遇到了相互之间都不会打招呼,路迢遥也乐得清净。
至于姜鸿,路迢遥没有向姜鸿提及姜临风的事,也没有兴趣探问他的身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平时一样相处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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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十月初。
第一次月考按部就班地进行,月考成绩出来没多久,联赛的成绩也公布出来。
正是中午,路迢遥和姜鸿刚从食堂回来,便见到月考成绩已经展示在一体机的屏幕上。
路迢遥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刚抬头打算看看姜鸿的年级排名便见孙秀林进了教室,原本还围在一体机前面的学生都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路迢遥,你出来一下。”
路迢遥随手将饭盒放进抽屉便绕过姜鸿走向教室外,跟随孙秀林进入办公室。
走到办公室门前,见张泽刚也在里面,路迢遥便猜到是竞赛成绩已经出来。
“路迢遥,你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张泽刚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办公室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省一,分数排名第一,进了省队,接下来就好好准备决赛吧,争取走得更远。”
“我知道了,张老师。”路迢遥向着张泽刚深深鞠了一躬。
在竞赛这条路上,张泽刚虽然只带了她一年,但这一年里她学到了不少,也将自己之前自学的那些知识进行了体系化。
对于路迢遥的态度,张泽刚十分受用,“我的办公室你知道,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谢谢张老师。”
“好了好了,回去吧,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孙秀林听到午休的铃声开口道。
“好。”
“等等,拿个橘子走。”孙秀林在路迢遥转身的那一刻又将她叫住,从自己的办公桌上随手拿了一个橘子给她。
“谢谢老师。”这一次,路迢遥再向孙秀林微微鞠躬然后才离开了办公室。
“我看这孩子,进国家队没有问题。”张泽刚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着孙秀林笑道。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没有出声,毕竟在数学上他们没什么发言权。
“遇强则强,环境还是限制了她。”孙秀林出声附和,不过如果路迢遥真的进了国家队,自然会遇到更好的老师,那时候能走到哪个地步还真的不知道。
“好了,我走了。”张泽刚向孙秀林摆摆手。
路迢遥回到教室,还有几个人围在一体机前面看成绩,其他的人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在做题,要么在看书或者睡觉。
“怎么样?”路迢遥看姜鸿在整理桌面上的书开口询问他的成绩。
“年级247名。”
“不错啊,又比上次进步了。”路迢遥也合上自己桌面上的书,将刚刚孙秀林给的橘子放到姜鸿桌面上,“孙老师给的,沾点数学之力。”
“刚刚老师找你,是联赛排名出来了吗?”姜鸿接过橘子,开始剥皮。
“对,我进省队了,可以去参加决赛。”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可以!”姜鸿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没藏住言语里的欢喜和激动,眉飞色舞的神情,仿佛他自己才是那个进了省队的人。
“你怎么比我还高兴?”不知道为什么,路迢遥看着姜鸿如此高兴自己居然也跟着高兴起来,本来她对于自己进了省队并没有这么欢喜。
“我替你高兴。”姜鸿被路迢遥直球的问题弄得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将自己剥好的橘子分到一半给路迢遥。
“行吧,我也替你排名进步高兴。下次争取再进一点点。”路迢遥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甜甜的,不知道是橘子本来的味道如此还是因为美好心情的发酵。
“好。”
吃完橘子姜鸿到阳台上洗去剥皮时手上沾染的汁水,然后回到座位午睡,路迢遥看了一会儿书也选择趴着休息一下。
午休结束。
下午的课老师们都选择讲评试卷,当然,只是捡着重点讲解。
姜鸿努力跟上老师的讲解,听得一知半解,每每到了最后都发现这些题目路迢遥的笔记里提到过,只是变换了一个形式。他当初没有反应过来。
记下解题的关键点,姜鸿下课后又一次复盘过课上的知识点,争取让自己下一次不犯同样的错误。
路迢遥在课上安静的做题,没有人打扰,有时候用脑过度就停下来喝口水歇一歇,之后又接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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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之后又是每月一次的归宿假。
路迢遥没有回福利院,而是呆在寝室里专心准备11月的决赛。
现下她已经是省一,且进了省队,在高校特招上占尽优势,如果能在决赛脱颖而出,排名在前60,即可进入国家队进行集训,并获得保送资格。
路迢遥不在意什么保送不保送,反正就算参加高考于她而言也没什么难度,她在意的是遇到更多优秀的人,讨论更深奥的数学题。
归宿假结束,姜鸿从小城坐着客车回市区,之后转乘公交车。
“姜鸿!”
姜鸿听到自己的名字,目光从手机屏幕上循着声源望去,还没等看清楚是谁,对方便已经坐到了自己身边。
“刘千水?”姜鸿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吊儿郎当的气质,活像街边的街溜子。
“还记得我啊,你他妈怎么来市区了?”
“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新哥们,黄诚。”
姜鸿越过刘千水看向另一个和刘千水打扮地差不多的男生。
“我在这里读书。”姜鸿收起手机,“你呢,你不是去了职中吗?”
“那里没什么好学的,这不是就出来找工作了吗。”刘千水拍了拍黄诚道:“这是我工友。”
随后他又向黄诚介绍起姜鸿,“这是我初中同桌,姜鸿,一条街上长大的。”
“你好。”姜鸿向黄诚伸出手,黄诚有些不自在地回握,这学生打招呼的方式就是别扭,文绉绉的。
“你怎么来市区的读书了?你外婆供得起你?”
刘千水和姜鸿关系不错,相互之间知根知底,但初三那一年他没有参加中考便直接去了职高报道。
在职中混了一段时间,放假的时候也懒得回来面对唠叨的老人,于是就一直在外面漂着,只偶尔回县城看一看。
他只听邻里间说姜鸿的母亲去世,至于姜鸿在哪里读书,怎么不回来,只留下彭淑英一个人,他无从打听,也不是八卦的人。
“这些事说起来比较复杂……”
“那行吧,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呗。”刘千水倒是豪爽,见姜鸿面露难色便自动转移话题。
“对了,以前你没手机,现在我们仨加个微信吧。”
刘千水示意姜鸿和黄诚拿出手机,于是三人相互之间扫了码加上好友。
“你们在哪里下?”姜鸿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的目的地快到了。
“你在哪儿下?”
“前面的建华路路口。”
“巧了,我们也在那儿。”刘千水补充道,“在厂里干了两个月,刚刚发工资,想出来吃顿好的,现在正好带上你。”
“我吃过了……”姜鸿刚想推拒,他确实是吃过午饭才从家里离开的。
“那就少吃点,正好这一次碰到,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公交车到站,刘千水拉着姜鸿下车,黄诚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
听到刘千水这么说,姜鸿忽地想起路迢遥曾经写过一篇作文,在语文老师的示意下当着全班人的面朗读。
他已经记不清作文的主题是什么,只记得里面有一句话:人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回忆就多一面。
可能是经历过亲人去世所以姜鸿格外为那篇作文感动,以至于能记住这句话。
“我们去哪吃?”姜鸿看着自己对面的两人有些无奈地应下他们的邀请。
“我知道一个地方。”黄诚示意两人跟上,自己兀自抬步向一家餐馆走去。
三人进入餐馆看着墙上的菜单,姜鸿没用动作,只说自己随便,让另外两个人点菜。
黄诚和刘千水麻利地点完菜三人便随意找了一张空闲的桌子坐下来。
“对了,你在市区读书,在哪个学校?”
“一中。”姜鸿答道。
“一中,那你肯定认识路迢遥?”黄诚听到姜鸿提及一中便立马想到路迢遥。
以他对路迢遥的了解,那个变态的智商,不说整个高中都知道她的名字,至少整个年级的人都听说过她。
“你认识她?”姜鸿倒是不敢想路迢遥会和黄诚认识。
“路迢遥又是谁?”刘千水对于两人的交流一头雾水。
姜鸿没有着急回话而是等黄诚先说。
“她啊,我和她一起长大来着,数学天才,从小就招老师喜欢,去年中考还考了全市第一,现在在一中读书。”
“那她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刘千水记得黄诚和他提到过自己的身世。
“福利院?”姜鸿面色诧异,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黄诚和刘千水。
“对啊,H县的许愿福利院。我就是那里长大的。”黄诚让开位置好方便老板娘将食物放到桌上,“你认识她?”
“哦,我和她是同桌。”姜鸿仍旧没有从方才的消息回过神,只机械地回答黄诚的问题。
“同桌啊,那可难为你了。”黄诚笑了笑,想起小学的候路迢遥和一个女生坐同桌。
那时候女生之间总爱结伴一起玩,偏偏路迢遥无论上课下课都特别老实,也不说话,要么是做题,要么就看书。
导致和她坐同桌的那个女生没有人一起玩,只好被迫加入别的小团体,但又死活融入不进去,于是觉得自己被孤立。
就为此,那个女生还哭哭啼啼地闹到老师面前,最后老师无可奈何,只好安排路迢遥和男生一起坐,这样刚好其他的女生就可以两两组成同桌。
至于那个男生是谁,那还得是他,毕竟两人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上学放学的也时候可以结伴。
“怎么说?”姜鸿下意识发问。
他觉得路迢遥还好,对人真诚又没有架子,从来不会说什么伤人的玩笑话,句句话都将分寸拿捏得很好,从不让人难堪。
好吧,虽然路迢遥有时候总是很直球,弄得他不知道有些窘迫又不知道怎么答话,但姜鸿知道那是自己关心则乱。
当然,更多的时候路迢遥根本不会说话,只一直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怎么也不会像黄诚所说的那样“难为你了”。
“她就是个书呆子,从小就不喜欢说话,和她坐同桌还不得被闷死,而且,和聪明的人呆久了吧就觉得自己像个智障。”黄诚扒了一口饭。
“不用觉得,你就是。”刘千水听黄诚说话忍不住贫道嘴。
“我这么跟路迢遥说的时候,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说到这个,黄诚的记忆鲜活起来。
“她说,根据什么二八定律,掐头去尾,世界上还有80%的人和我一样是智障,让我看开一点。”
听黄诚这么一说,姜鸿觉得路迢遥的形象更加鲜活,他从来不知道路迢遥还会开玩笑。不过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又觉得的确是她的风格,不让人觉得违和。
“我怎么感觉自己也被骂了?”刘千水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茶水。
“咱们仨一个都没逃过。”黄诚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