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生知道幽州江家的名气很盛,若是直言在幽州密林中被搭救,肯定会暴露细商的身份。
“晚辈不识水性,那日游江,不小心掉入江水中。可巧那日晚辈独自外出,江边又无人,只有细商姑娘在江边浣衣,救了晚辈。”
金佑嘉皱了皱眉,已经全数相信江晚生的话,心道幽州不愧是民风奔放,这芙蓉细商也太不知进退了些。
虽说是为了救人,可就这样随便和男子肌肤相触。
罢了,谁叫自家女儿中意呢。也没有太出格,便到此为止吧。
他还是又问了句:“没想到那细商姑娘还是个有胆识的。她可有说出自己的苦衷,若是有能帮衬的地方,我也可以出些银钱。”
江晚生摇头,“没有。细商姑娘说贪恋这京城繁华,不舍得离去。晚辈就没再多言。”
金佑嘉心中冷哼,不愧是花楼里的姑娘,果真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自己这未来女婿可是新科状元郎,可莫要叫她盯上了。
“虽说她曾救过你一命,可你今日主动提出帮忙,也算报了此恩情了,日后还是莫要再见了。”
江晚生很是赞同,“是,晚辈也是如此想的。”
江晚生也是说到做到,从那晚之后,果真再没见过细商。他殿试一鸣惊人,颇得圣上赏识,从此官运亨通,仕途平顺,两年不到连升三品,可谓是平步青云。
金佑嘉对他很是满意,江晚生准备正式将金璋儿过门的时候,时任礼部侍郎。可金璋儿却病倒了,病得气若游丝,病得命悬一线,遍寻名医,却药石无效。
江晚生哭得心碎,我在这识海中,头一次见他如此痛哭。
金佑嘉可怜这一对小儿女,眼瞅着金璋儿要不成了,便允许江晚生守在病榻前,夜宿宰相府。
金璋儿虚弱地伸手,想为江晚生擦去眼泪,勉强说道:“晚生莫哭,我这一世认识了你,很满足。我们今生无缘,下一世再聚。晚生,我先下去等你,你可不要忘了我…”
说着,金璋儿也无声落泪。
江晚生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璋儿!”
然后,他捂住了金璋儿的嘴,“别说这些,璋儿…”
“你的病很快会好的,我不要下一世和你在一起,我要我们这一世就得偿所愿。我要我们生生世世…”
一对苦命的鸳鸯,在金家小姐的闺房里,哭成了一双泪人。
金宰相怀疑过金璋儿的病是邪祟作怪,自打金璋儿病了,宰相府便常住几个修行之士,看家护院。
闺房外,突然传来了那几个修行之士的打斗之声。
“邪祟,哪里逃?”
“吃我一剑!”
随后是一个娇俏的女声,“我是来救人的!你们真是不识好人心!都给我让开!”
江晚生听那女声有些熟悉,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他仍是抱着金璋儿,泣不成声。
门外传来一道愤怒的女声,“江晚生!我是来救金璋儿的!”
江晚生只听到了“救”这个字,顾不上礼节,拦腰抱着金璋儿就冲到了门外,看到了院中正奋力招架的细商。
细商看到江晚生,心下稍安,语气也有些慵懒了起来,“江晚生,两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了?”
江晚生在黑夜中,声音被悲苦扯碎,“你说你能救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细商用花瓣将一道符纸弹飞,“在这种事情上,我细商不打诳语。”
江晚生冷声对那几个修道之士喝了句:“都住手!”
江晚生是金宰相的女婿,虽说还没娶进江家的门,但是也跟已经成亲没什么差别。更何况,这礼部侍郎还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他们不想得罪,得罪了会很麻烦。
细商冷哼一声,走进了金璋儿的闺房,示意江晚生将金璋儿平放在床上。随后打量了一圈金璋儿的房间,语带不屑,“原来这宰相小姐的闺房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江晚生哭红了双眼,不耐烦听她说这些,定定地看着细商,“怎么救?”
细商却反问他:“我救了她,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江晚生不答,他知道,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细商轻笑着,笑得有几分悲凉,“我救过你,你可以不还这份情。可我救了她,她打算怎么还?”
金佑嘉和张氏夫人此时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在门外听到这话,老夫妻俩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张氏说不出话,哭得不能自已,险些哭晕过去。
金佑嘉老泪纵横,哀求细商:“细商姑娘,小女年少,实不该如此年轻就殒,如若细商姑娘肯救小女,无论细商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泼天富贵,我都一定会为细商姑娘寻来!”
细商喟叹,“这人间的富贵都如天上浮云,没有我想要的。”
金佑嘉没听明白,不住作揖,“求细商姑娘救救小女吧,求细商姑娘…”
细商柳眉倒立,“我若是想要那天上的月亮呢?金大人也会为我寻来吗?”
金佑嘉一时间愣住了,哭得厉害,有些痴傻,“细商姑娘要那天上的月亮做什么?”
细商姑娘伸出如葱般细白的手指,指向江晚生,“我想要的,只有他能给!”
金佑嘉不明,江晚生挣扎。
犹豫良久,江晚生才吐出一个艰难的音节,“我…”
细商如芙蓉花般的笑眼中此刻全是嘲讽之意,“瞧你怕成什么样了?”
金佑嘉跪下之时,江晚生也跪倒在地,求细商真的肯救他的心上人,他心中唯一的太阳,唯一的月亮,唯一的星星。
细商走到江晚生的面前,勾起他的下巴,笑得有几分蛊惑,像是又变回了那个魅惑众生的芙蓉细商。
“你放心,你这一世我不求。我要的是你的下一世,下一世你可愿与我长相守?”
江晚生说不出话,他想要金璋儿这一世不假,可他很贪心,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他想要金璋儿的生生世世。
金佑嘉见江晚生犹疑不决,直接替他喊了出来,“他同意!江晚生同意!”
江晚生有些气急,看向金佑嘉,“金大人,你…”
金佑嘉使劲朝他使眼色,他盘算的很清楚,只要能救他女儿的命,怎么都行。
他语出真心,“女婿,你便应下吧。能救璋儿的法子,我们都试尽了…”
江晚生握紧的双拳骤然松开,颓然地看着细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