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高令行嘶哑的呻吟叫疼声开始响起,我眯着眼睛偷偷瞧他,他的身体终于回来了,残破的三魂七魄却依旧盘旋在头顶,没有归位。
锦莳伸手朝扶郁要丹药,扶郁把他那从药君处讨来的丹药丸子大方地递给了锦莳,锦莳快速地吞下那丸子,嘴中低喝一声,直视着高令行头顶,双手的食指中指并拢,右手拂过左手,左手的食指中指便成剑,锦莳的左手剑朝高令行头顶一点,爆喝一声:
“琪、花、玉、树,归位!”
高令行的头顶立时盛开七色繁花,花团锦簇间,锦莳的生命本源,那棵郁郁葱葱的巨大古树在她的背后显现,高令行的周围也散发出一阵清香,在这阵四溢的清香中,高令行的三魂七魄终于随着七色繁花的散去而归位。
锦莳剧烈地颤抖着,跌坐在地,想是灵力已使尽,实在是无力继续支撑了。
扶郁伸手拉起她,向她嘴里喂了颗赤红色的丹药丸子,那丹药和我们之前吃的都不一样,像是更大些,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更深厚些。
锦莳就着扶郁的力量站了起来,吞下那丹药后抖得也轻了许多,扶郁单手搀扶着她,没问她感觉怎么样,但也没有松开手。
我心中一转,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锦莳可以和扶郁多交流交流,我若是现在上前,破坏了这个好时机,锦莳日后怕不是要怪我。
可锦莳竟然在灵力足以支撑她站立时,一甩手,将扶郁搀着她的手甩开,转头向我说:
“扶我去那边坐下。”
我没空细想她对扶郁的态度怎么转变如此之大,忙走到她旁边,搀住她的一侧臂膀,扶着她走到了玄冥左首的小案几前。
锦莳重重地坐下,又低声对我说:
“阿冉,给我倒杯水可好?”
我忙又东张西望地找杯子给她倒水,涂山镜瞧我这样慌乱,便从玄冥的身侧走了过来,对我说:
“我去吧。”
我点点头,坐到了锦莳的旁边,看看那瘫倒在地的高令行,又看看在上首托腮沉思的玄冥。
扶郁用缚灵索将高令行绑住,也静静地瞧着上首的玄冥,等他发落高令行。
可玄冥仍在沉思,直到涂山镜捧着六杯水回来,玄冥才开口,却是对着刚刚回来的涂山镜说的,“给他也喝杯水吧。”
我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高令行怨毒地瞪了一眼玄冥,然后张着嘴,仰着脖子,十分口渴似的吞下了那杯水。
涂山镜松开揪住高令行头发的手,也看向玄冥,五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玄冥,包括高令行的。可玄冥似乎仍是神游天外,我们都等着他说点什么,或者高令行说点什么也行。
高令行先打破了沉默,“你是谁?”
玄冥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声音沉稳,似冰凉的泉水,“我是北海水君,司冬之神,玄冥。”
“没听说过。”高令行偏头,恶狠狠地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
“没听说过也是正常。你毕竟是从无神之地走出的生命,这世间的很多事情恐怕你都不知道。”
就当我们以为玄冥会问不死果树在哪里,或是他在轩辕丘的内应是谁时,玄冥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在九重天认识谁?”
高令行眼神闪躲了下,但还是色厉内荏,“不认识谁。”
玄冥却是高深莫测一笑,“我知道是因为九重天的谁,你才有了今天,但我不说,我等你自己说。”
高令行在奈暮的严刑拷打下,堪称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但听了玄冥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是开始慌乱了起来,嘴唇也微微抖了起来。
云里雾里的有我,锦莳和涂山镜,可面色也十分难看的是扶郁。
我心中稍加思索,是了,扶郁是觉得这话意有所指,一说他们九重天有内应,谋划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毁掉轩辕丘;二说他们九重天看不顺眼轩辕丘,顺水推舟毁掉轩辕丘两全其美;三说他们九重天疏于管理,有内应都不晓得,还在这里尽心尽力地演戏审案。
我看了眼越来越难以捉摸的玄冥,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猜测,玄冥上神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高令行居然痛痛快快的就招了,“好,我可以告诉你,你也可以验证你的猜想究竟对不对。但我是有条件的。”
扶郁的脸色继续铁青,然后玄冥的话令他脸色更加铁青,“太子殿下,你看这样可行?”
扶郁勉强点了点头。
高令行大大咧咧,仿佛浑不在乎的样子。
“不死果树被我放在了后山的禁地的一个幻境里,你们若是有本事将那不死果树完整地带出来,我就什么都告诉你们。”
玄冥点点头,“好,但你不怕我们动作太慢,昆仑墟的奈暮上仙继续折磨你欲死不能吗?”
高令行听到奈暮的名字,果真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又十分坚定似的,“这是赌约,我不会反悔的。”
玄冥没有理他,转头看向扶郁,扶郁向来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养,十分有九重天的派头,可此刻他的面色实在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他看看旁边的高令行,手上青筋暴起,像是想对高令行用刑却不好用刑。
玄冥仍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似乎成竹在胸,“太子殿下不必忧心,这九重天上的事情,和龙族无关。此位事主,怕是和轩辕丘颇有渊源。”
扶郁的脸色好转了不少,由青转白,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他紧握成拳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松开来。
见到他明显放松了很多的神态,我心中也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若是扶郁此刻要和玄冥上神撕破脸皮,我们谁也拦不住。
不过扶郁也是个有城府的,我就算担心,也心知他无法发作。
虽然玄冥上神是轩辕旧部,和所有的轩辕旧部一样,都不是十分服九重天龙族的管,但面子上双方都算过得去,一个是装腔作势,另一个是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