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郁似乎是想了很久,才向着玄冥一施礼,“上神,我得回一趟九重天,向天君禀报一下进展。”
玄冥点头,“太子殿下请便。”
扶郁再次施展了自己那惊人的窜天术,“咻”地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涂山镜十分懂事地走到了高令行的旁边,接替了扶郁,提防着高令行突然暴起或者使个什么毁天灭地的杀器。
玄冥来审案,一开头并不用酷刑,还叫锦莳将高令行受的伤都修补回来,但他像是知道些什么,用着十分笃定的语气问高令行:
“你撒谎了对不对?你当年之所以可以和轩辕丘暗通款曲,之所以可以顺利地盗走不死果树、出走昆仑墟,之所以可以在轩辕丘畅通无阻地党同伐异、结党营私、并且暗中倾轧其他的华胥氏夫子,都是因为他对不对?
“那个你说你不知道是谁的老神仙,其实你知道得一清二楚对不对?是他教会了你如何摆布饕餮,也是他教会了你如何保住不死果树在幻境中生长,又是他指使你搜刮天下灵石,我说的可对不对?”
高令行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只是又低了头,不再说话。
玄冥继续问他:
“只是你是如何瞒得这么好,又捱过了昆仑墟奈暮的十八般严刑拷打,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高令行猛地抬头,直视着玄冥,玄冥皱着眉,目光灼灼,也紧盯着他。
高令行却是喊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按照他的安排在做事。”
他又低下头,喃喃低语了一句,“不过你猜对了,他是许了我好处,他答应我,此次成事,一定会助我成为真正的上仙。”
玄冥幽幽地看着高令行,等他继续说,可高令行却什么也不说,玄冥也不问究竟是要成什么事。
奈暮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不说就继续用刑吧。”
原来她已经听了多时了,她闲闲地抱着肩膀,站在一个没有光的角落里,见我们都看到了她,这才从那个角落走了出来,光线半明半暗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是阴郁的恨。
她在恨些什么呢?难道是高令行他们败坏了昆仑墟的名声?
还是此案久审不下,让她觉得自己的威名也被坏了?
又或者是,这种我们没人知晓的暗中勾结算计到了昆仑墟头上,她实在是气不过?
我不敢问她,因为她下一刻已经开始继续折磨高令行了。
我猛地站起来,不知道是对着谁说:“我去外面走走,走走,我去看看饕餮在哪里。”
锦莳也虚弱地攀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你一个人去不太好,不太好,我与你同去。”
玄冥竟然也站起来,将上首审案的位置让了出来,“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小辈去呢?我身为上神,寻找饕餮,责无旁贷。”
涂山镜苦着脸,想走又不敢走,因为奈暮凌厉的眼风一扫他,冷声说了句:
“涂山公子,你是轩辕丘青云上师的弟子,你该不会也想走吧?你难道不该留下来听听吗?”
涂山镜忙点头,连连称是,绝望地看着我们跟在玄冥上神的身后,逃也似的溜出了公堂。
走出去没多远,锦莳就抱拳告辞,“锦莳也想走一趟居烈山,和家里商量商量。”
我看着一脸认真准备要走的锦莳,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次轩辕丘出的真的是大事。
扶郁听到玄冥话里话外地说九重天窝藏罪犯,急匆匆地冲回了九重天,锦莳听到这一大遭的前阵过往,怕不是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也要急匆匆地冲回居烈山。
那我呢,我要不要也急匆匆地冲回苍梧山,找阿爹阿娘和大哥拿个主意,问一问我究竟是不是闯了大祸,东君还究竟会不会收我为徒呢?
玄冥点头叮嘱锦莳路上注意安全,又转头看了看我,问我:“你呢?帝姬走不走?可要同锦莳帝姬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我怔怔地想着,没想明白究竟要不要也溜之大吉。
玄冥见我不吭声,却是替我拿了主意,“也好,你不走也好,这可是万年难遇之大变局,你留在这里长长见识也好。”
我叹了口气,认命般的,低垂了头,跟在他身后,晚风似乎送来一声他的轻笑。
我抬头望了望天,晚霞愈来愈艳,慢慢地从天际爬上了高空,我仍跟在玄冥身后,仿佛巡逻一般走遍了轩辕丘的每个角落。
仍是没有饕餮的踪迹。我不由得又重重叹了口气,玄冥转头,关切地问:“你可是累了?”
我摇摇头,眼睛绝望地四下打量,别说是饕餮的影子了,就连一只小鸟小兽的影子都瞧不见。
“你既是百鸟之首,何不招来几只小玄鸟去为你打探打探呢?”
“玄冥上神,我连上仙都未飞升,哪来这样的本事?我只不是可以…”我皱着眉头,苦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只不过是打架厉害罢了,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玄冥的声音含着笑,“那你今年多大了?”
“一万五千岁。”
玄冥的声音中,笑意更盛,“一万岁五千啊,确实还是只小凤凰,不过一万五千岁的年龄,居然就可以亲眼目睹这大变故,这是你的机缘啊。”
我惊惧地抬头看他,却见到他幽黑的眸子,在星光的折射下,映着盈盈的光,仿佛上好的宝石,可以堪破人心。
我心中又是一惊,就连“是什么大变故”也忘了问。
再次低了头,心中垂头丧气的,念叨着饕餮究竟在何处,我又不敢开口催玄冥用周易八卦算上一算。耳边却又响起了他的声音,“可有拜师?”
我犹豫了一下,说:“家父家母已经同东君说好了,可是正式的拜师礼还未成。东君和羲和君也是见过我了,他们也并没有说什么。”
玄冥却是淡淡一笑,想来是觉得我的犹疑害怕实在是没有道理。
“世家子弟提前定下拜师之事,实在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你们的先辈在鸿蒙和洪荒时期曾拼死与天地斗争,与敌人斗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都是你们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