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蓉一直沉睡着,梦里一片朦胧,许多人走马灯一般的经过她的身边,或谈笑风生,或沉默无语。
她像做着梦,梦里都是她认识且熟悉的人;又像一个旁观者,看着梦里的自己与那些她不认识的人来往,交谈。
梦里正与她吵架的少年落拓不羁,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右手拿着一根非常趁手的木头,在一下一下的打在左手手心上,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对少女上官燕蓉道:“我又不认识你,你把两孩子就这样带走了,我不打你打谁?”
少女上官燕蓉双手叉腰,刀眉倒竖,一副泼妇模样:“你这无赖,没有张嘴吗?不会问一声吗?我带走他们两个,那是情况危急。而且,我怎么知道你是在救他们?谁知道你是不是跟那些追兵杀手是一伙的?”
两个人的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一言不合就开打。他用木头,她用石子。你给我一棍,我还你一石子。
两个人大概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归属吵得翻天覆地,两个孩子在一旁被吓得瑟瑟发抖。
最终打了个平手,谁也不服谁,给了彼此一个白眼。虽然不睦,但在两个孩子的请求下,还是勉强结伴同行。一路上依然一言不合就嘲讽彼此,谁也不肯在言语上甘拜下风。
很快杀手们追了上来,上官燕蓉认出追杀她们的人里竟有熟悉的冷飘然,还有无义与另外两个看不清模样的人。
旁观者上官燕蓉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那时的她,是与冷飘然作为敌对一样的存在。与冷飘然在一块的人,她见过无义,所以她能在梦里认出他。另外两个杀手,应该就是她失去记忆后再没有见过的不哭不笑。因为没有见过,所以在梦里也不会出现他们的五官。
她守护的那两个孩子,是江南大侠林雨的遗孤。
他们四大杀手为了斩草除根,罕见的一同出动来追杀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而这个与她不对付的少年,就是穆牟。也就是胡颖颜口中的那个用木头做兵器的‘穆小公子’。同时也是快嘴金刀的结义兄弟。
旁观者上官燕蓉忍不住再次打量少年穆牟。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深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这个名字与她有着深深的牵绊。
但是她看不清梦里少年的五官。
她可以感知他在笑,知道他脸上会带着一种贱兮兮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揍他一顿。
只知道他有一双黑亮的眼眸,闪烁着星星般的亮光望着她。
两人因为吵嚷,不服气彼此,没有及时的配合,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弃甲逃走。
画面不知何时一闪,上官燕蓉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处,突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问道:“穆牟,你敢接我三掌吗?”她心中一跳,知道那是林夕阳的声音。
迷雾渐渐散去。
她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聚在一个破庙面前,她果然看见了林夕阳,冷飘然,无义,还有少女的她,以及看不清五官的穆牟等人。
“哈哈,三掌而已,你尽管使来,爷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男子汉。”
穆牟的不知天高地厚,让旁观者上官燕蓉心急如焚,她想开口告诉少年穆牟,林夕阳的绝情掌非同小可,不可轻视。但是她张了半天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大概忘记了那只是她的梦。
少年穆牟果然为他的狂妄自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林夕阳一掌将他打得飞跌了出去,大口的鲜血奔涌而出,站都站不起来了。
旁观者上官燕蓉知道被绝情掌伤到的那个疼痛的滋味,生不如死。
在林夕阳下一掌拍下时,旁观者上官燕蓉看到一抹粉色飞闪而过,那是少女上官燕蓉飞扑了过去,挡在了少年穆牟的身前,那一掌便落在了她身上。
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痛瞬间遍布全身,旁观者上官燕蓉明明看到那一掌是落在少女上官燕蓉身上,可是她还是痛得惊呼出来。
“燕蓉,燕蓉?你醒醒?你快醒过来!醒醒!”
遥远的天际,她听见哥哥的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她。
“燕蓉,醒醒,醒醒······”
可是她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全身每一块骨骼都痛得咯咯作响,头昏脑胀,脑袋痛得似乎要爆裂了。
她想回应那一声声‘醒醒’,可是半张的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等她的痛感慢慢减轻时,她感觉自己似乎在一艘小船上,顺着水面不停的漂浮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似乎落在一个人的怀抱中,迷糊中,她半睁了双眼,但是眼前依然一片模糊,只隐约看到一点点轮廓。残破记忆里,她从那一点点轮廓里,辨认出那是冷飘然。
“冷,冷哥哥······”
她终于可以发出一点声音来,干涩的嗓子里,似乎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在割裂着她的声音。
她听到有人喜极而泣的声音:“燕蓉,你终于醒了?”
上官燕蓉终于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她的哥哥上官乐昭。
上官燕蓉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昏睡前的记忆纷沓而至,她只记得自己听到一个名字后,然后开始头痛欲裂,然后便不省人事。
但是梦里的记忆却依然清晰不已。
她看到了少女时期的自己,或许,那是一段对她来说记忆非常深刻的经历。
席荣听说她醒了,从外面奔进来给她把脉,一如既往的一脸沉重。谁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病情好转的信息。
半晌,席荣一言不发的出门去了,上官乐昭安慰了上官燕蓉两声,紧随其后也出去了。
屋里一时只剩了马烟雨和李欢欢,马烟雨坐到她床边,轻抚着她的有些苍白的脸颊,在她手心里轻轻写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上官燕蓉瞥了李欢欢一眼,见她一脸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擅自离去。大概是奉了陆涛的命令来看护她。但是上官燕蓉对她有些不耐烦,艰难的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李欢欢还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马烟雨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才不情愿的转身出去了。
上官燕蓉才轻声道:“雨姑,我看到冷飘然了。”她双眼含泪,无限的情绪在那一刹那顺着眼泪宣泄出来,她哽咽着说道:“他曾经站在林夕阳身边,看着林夕阳对我们下杀手。”
上官燕蓉嗓子嘶哑,好似受伤的小兔子发出呜咽的声音,悲戚又惨痛。
马烟雨轻揽过她的肩,将她抱住了,任她在她怀中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