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安一声不吭的把无名剑举到众人面前时,原本的嚣张气焰慢慢地在这新盟主面前被一盆冷水浇灭。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轻轻嘶了一声,带着些不可置信将二人团团围住,转着圈打量起来。
起先这些人还带着些侥幸,要是这两个人特意用赝品来糊弄大伙儿怎么办。
时宴安看出这些人的将信将疑,宝剑出鞘发出‘噌’的一声脆响。
人们停住了转圈,可悲又欣喜的发现这是个真货。
可悲的是他们对新盟主出言不逊,得罪了这尊大佛。
欣喜的是他们终于有个头头撑腰了,啸剑山庄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我真傻,真的。”一个个面上显得都不太自在,有眼力见的毕恭毕敬的将这两人迎了进去,之后便张罗着为这两个人接风洗尘,办场宴席。
也算是赔罪了,只要盟主发话什么都不成问题。
自从老盟主死后,这啸剑山庄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这十几号人舍不得这么个好地方,又承蒙老盟主的恩惠这才自觉的打理起这没落的山庄来。
人嘛,活着总得吃饭,总得有其他爱好不是。
老盟主的身家又没个归处,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出来养活这二十几号人。
相信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是看不得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生生饿死的。
于是,在老盟主的身家被花的一干二净之后,他们开始了精打细算的人日子,也时常抽空去做些挣钱的活计。 光赖着老盟主留下来的身家过活也供不起这帮人的大手大脚。
时间一长,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来时还是个五六岁的娃娃,这些年过去早把这里当成了家。
这帮人十一二岁便住在这里,老盟主看来是个心善的。可是连个衣冠冢都没有人为他立,也着实凄凉了些。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也忒不是个东西?”
宴席上,喝的醉醺醺的人们趴在桌子上。
这场宴席是他们掏出各自的家底办的,虽说简陋却也能见到其中的诚心。
“老盟主待我们不薄,我们却连一座像样的衣冠冢都不肯立。哈哈!!”
“不是,我们不想,是我们不信!老盟主是个大善人,大善人通常被老天保佑着,怎么会这么草率的死了!!”
“不信,不信。老盟主说好人是要长命百岁的。”
二十三年过去,这些已过而立之年的人们一想起老盟主来哭的像个失去爹娘的孩子。
时宴安不语,只顾着自己喝酒。她能说什么,当下来看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只怕她说了之后会往这些人身上捅刀子。
“盟主,我,我,敬……你……一杯!一杯!!”这人喝上了头说道。
时宴安端起来一饮而尽,辛辣的酒如刀片一般撕割着喉咙,而后在腹部烧灼起来。
以后绝对不喝了。时宴安如是想到。
这些人一会儿说把盟主的身家都挥霍一空,一方面又声泪齐下的哭诉,说不信老盟主就这么与世长辞。
“这么些年为老盟主的死因四处奔波可有收获?”
刻意隐瞒的事情被这个盟主一语道破,这小姑娘看着年轻心思倒是缜密。
“连你也劝我们,就算你看不惯我们这些年为老盟主做的,那也……”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完,这人酒杯一落地紧接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挺巧。
接下来就算时宴安想说都没处去说,抬头一看都是一帮昏昏欲睡,醉的昏天黑地的酒鬼。
一杯烈酒下肚的时宴安也后知后觉的撑着头,面上不显醉意这头脑已经有些迟钝。
“盟主,盟主。”时宴安抬头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五个小姑娘,看着是风尘仆仆刚赶过来。
哦,原来那飞鸽是用来传信的。
“我想到哪里了?”时宴安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句话。
啊,对了。
这赵单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跌落悬崖 ,就算只会一点武功也不至于犯下如此错误。
没有仇家,问他的时候也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难不成真的是冲着那个骷髅架子来的?
她有些不确定,要是真冲着那个骷髅来的,早先的时候,被自己救下的时候就应该旁敲侧击的问自己,然后找到那个骷髅架子。
这个尚在迷雾中的故事真的值得她浪费三年的时光去将自己变成有着些许参与度的观众吗?
她到底是醉了,脑袋也不像平常一样灵光。
酒醒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想想才是。
“这是,醉了?”其中一个姑娘看着坐着眺望远方的时宴安,伸出手问道,“这是几?”
时宴安并不想回答这种幼稚的问题,不过是五只一样长的手指来回晃动而已。
“哎,醉了,醉了。”
“盟主今天就先住在我们那里吧。”一个稳重的姑娘开始安排时宴安的归宿。
赵单也喝的醉醺醺的,不管不顾的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他在哭什么?”
“嗐,不知道,管他呢。先把咱盟主安顿好再说。”
说话的姑娘一想也对,这人哪里有盟主重要,随他去吧。
“唉唉,我来背,我来背。”一个看着活泼明媚的小丫头抢先一步把时宴安抢过来放在自己背上,卯足力气站起来之后神色一松,有些意外。
“哎,咱们盟主那么厉害,轻的跟猫一样。”
已经睡过去的时宴安浑然不知自己被这五个姑娘轮流背了一遍。
迷迷糊糊间,听见这些姑娘在议论自己。
“咱这新盟主长的可真水灵,跟那天仙似的。”
“胡说八道!怎么能用水灵来形容咱们武功盖世的盟主呢?”
“那那那,用威武霸气也不太合适啊。”
“我觉得很合适,………非常合适,嗯。”
“闭嘴!!”
“哎呀!”接着就是一阵跺脚声。
时宴安觉得她有必要反驳一下,可身体跟灌了铅一样。
知道这五个姑娘没有敌意之后,这才放心的睡过去。
以后,她绝对不会再碰一滴酒,喝酒误事,误事。
要是时砚寻敢喝……
哦,对了。哥哥喝不了。
时宴安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冷清许久的啸剑山庄热闹起来。
众人无不佩服时宴安的招式,但要在他们那里占些份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只来了几个帮派来这里给时宴安道喜,这让时宴安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了逃避的想法。
啊,不自在。
时宴安从来没有想过不自在这三个字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发誓不再饮酒的时宴安端起了茶杯来应付他们的敬酒行为。
丐帮,旋岳派,拂升派。
这三个帮派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一同前来的还有刚刚创立的小门派。
不知过了多久,氛围正盛时从远处传来嘈杂的喊声,打乱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人们听见动静匆忙跑出来,看见了乌泱泱的人群。
混迹江湖的人都知道,这是所有门派都来逼迫时宴安让出盟主之位。
也亏这啸剑山庄够大,能容的下这么多人。
时宴安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也小看了这些人急切的心情。
哪个大门派可以忍受当今的武林盟主是一个突然冒头,无名无派的丫头片子。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这些门派聚集到一处,声势浩大的来到啸剑山庄,带着些不容置喙的气势闯进了啸剑山庄。
看见这屋内一桌子的酒席,又看见了这些不入流的门派的人们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去的笑容,毫不客气的捧腹大笑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一群死不要脸的跳梁小丑。
与啸剑山庄站在一处的人们见时宴安没有动作也不敢轻举妄动,动了就是出头鸟,是个多管闲事的傻子。
这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
虽说他们和啸剑山庄站在一起,但归根结底不是啸剑山庄的人。
更何况这新上任的盟主还没说什么,自己瞎操什么心,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时宴安知道两边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都在等自己发话。
“诸位来我这啸剑山庄所为何事?”时宴安选择了装傻充愣。
“别给我装,把无名剑交出来。”
“对,交出来我们便饶你一命!”
“交出无名剑!交出无名剑!交出无名剑!交出无名剑!………”
振聋发聩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到时宴安耳朵里。
这是在逼她去死!他们就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
“敢问诸位姓甚名谁。”时宴安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些一如既往的淡漠。
领头的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有听见时宴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仰头大笑起来:“连我们都不认得,怎配行走于江湖!”
“你是我祖宗啊,我非得认识你。”一个姑娘被他这狂妄自负的语气气到,脸颊泛了红,腮帮子鼓起来没好气的嘲讽道。
“就是,什么人呐。有点名头真把自己当块金子。”
“我可去你的吧,祖宗来了都得给我跪下!!”
“真是脸皮比地厚,心气比天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自负到如此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啸剑山庄的人都是有真本事傍身,又得老盟主真传,自然有实力冲他们叫嚣。
“宵小之辈竟如此猖狂!!”为首的老者是天下第一派的掌门,德高望重,一呼百应,在武林中得地位非比寻常。
这老者忍着气性冲时宴安说道:“今天你若不把这无名剑交出来,你就是千古罪人!是将整个武林都陷于危难之中!”
“就是,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就让整个武林安宁陪葬。真是蛇蝎心肠!”
“姑娘,听老衲一句劝诫。这无名剑不是属于你的就不要强求。阿弥陀佛——。”
“无门无派,资历平平。就凭着在擂台上打败了徐胜就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真是自私自利,恶心至极!”
时宴安不为所动,这些人将自己说的大义凛然,把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
各个能说会道,自有一套颠倒是非黑白的理论。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逼死她,让她为了他们口中所谓的大义自刎,事后再说她是以死谢罪,浪子回头有了一颗悔恨之心。
这一切多么的完美,几乎没有人会反驳,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