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吕方又开着那辆深海龙兽来了,随行的还有一个长得很帅气很风骚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车的礼物。
中年男子头发锃亮,大夏天穿着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还拿着一根幽雅细长的手杖,看到周易,眼睛一亮,从车上拿出一件披风,递过去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许乐同学吧?你好,我是吕方的父亲吕轻侯。”
周易认出那是一件五级武器息影披风,功能是可以有效遮掩自己的行踪,虽然没有达到武装的级别,但是论稀缺性,超出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五级武器,价格更不用说,这一件息影披风抵得上寻常五级武器的五六件。
在第三行政星,师父就曾经对着一件出现在那里的息影披风馋涎欲滴,原因是这披风简直就是偷腥神器,可以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么珍贵的东西,周易迟疑了一下。
许可说:“长者赐,不可辞,乐乐,既然人家给了你,你就只管收下。”
周易这才郑重其事的接了过去,然后,伸出手和吕轻侯握了握,礼貌的说:“吕叔叔好。”
吕轻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哪里哪里,不敢当宗主大人御用喉舌亲口夸赞。”
看他神情,兴奋中带着遗憾。
周易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吕轻侯这是指自己佞臣的名声,意思是夸过殷朝歌的嘴,再夸他一句,让他与有荣焉,脸不由黑了黑。
吕方把他拉到一旁,说:“许乐,你别生气,我爸就这样,说话老是喜欢找出处,给定性,他的意思是你的嘴是宗主大人用过的,他不好再用。”
周易的脸黑如锅底,说:“你家不是做人事的吗?”
吕方说:“对啊。”
周易说:“那为什么不会说人话呢?”
吕方一愣,问胡茂中:“胡茂中,我说的不是人话吗?”
不等胡茂中回答,吕轻侯眼睛一亮,转身飞速从车上又拿出一件五级武器,却是一支狼毫笔,上面写着“望月”二字,正是出自敛墟城的特产,由敛墟城的故老们采集自己身上脱落的毛发制成,敛墟城的故老个个都是云台妖及以上的大妖怪,每根毛发皆是学术真脉,自然脱落的毛发更是有学问“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说法,使用由其制成的狼毫笔,相当于有个某一领域的大家时时刻刻在身边耳提面命,对于还在治学阶段的宗派弟子便弥足珍贵。
何况,因为敛墟城故老数量稀少,连带着这种狼毫笔也极其稀少,一年产量满打满算不过百件,一向只供月亮湖的高层使用,偶然有一两件流出,便迅速被炒出天价。
吕轻侯像是送出一颗糖一般,轻飘飘递给胡茂中,说:“你就是昨天拿了两个第一的胡茂中?”
胡茂中万分纠结的看了看吕轻侯递给自己那狼毫笔,扭捏的点了点头,却没伸手去接。
吕方一把拿了过来,塞进他手中,说:“别客气,这玩意儿在我家仓库多的是。”
胡茂中推辞了一下,见吕方态度坚决,厚着脸收下了,说:“谢谢吕叔叔。”
吕轻侯笑了笑,说:“我观你是紫薇王朝出身,恰好随身带了这么个东西,望月狼毫笔只有在紫薇王朝的士子手里,才能大放光彩,送给你,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顿了顿,又说:“当然,如果其他宗派弟子足够聪慧,倒是也能将其作用发挥个七七八八,可惜,我家小方用不了。”
言语之间,不胜唏嘘。
吕方被他爹这番话弄傻眼了,胡茂中和周易面面相觑,吕轻侯这是杀疯了吗?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这般一想,胡茂中突然有些庆幸,相对周易和吕方,起码吕轻侯好像对自己嘴下留情了。
谁知,不等胡茂中细想,吕轻侯又说:“既然能拿两个第一,说明你底子还是不错的,不过个人发展,不能全靠底子,还得有贵人相助。这样,你明天来找我,我帮你介绍几个人认识。”
末了,似乎怕胡茂中不放心,补充说:“放心,都是很温柔的姐姐。”
“温柔?”
胡茂中的脑海中闪过某些不好的猜测,迟疑了一下,问:“您的意思是,她们有些行动不便?”
吕轻侯赞赏的点点头,露出一副“你是懂我的”那种神情,笑着说:“也不能这么讲,她们中有一些还是比较年轻的。只不过,就像我刚刚对你说的,类似的建议,我也曾经对她们提过。
这种道路,我称之为捷径,你也可以称之为‘姐径’。
所以,你懂?”
胡茂中下意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狼毫笔,硬着头皮,说:“我明白,付出了什么去博取上位的人,总是想在别人的身上找补找补。”
吕轻侯说:“真是孺子可教!放心吧,我给你找的都是浸淫此道多年的高手,保管你受益终身。”
还高手?!
还受益终身?
是不是直接把终身大事也给解决了?
胡茂中的脸也黑了,转身问吕方说:“你家真是干人事的吗?”
吕方干笑,指了指周易和胡茂中手里的东西,胡茂中张了张嘴,泄气的说:“你们家也就能干点儿这人事了。”
吕方心虚的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家只有我爸这样,其他人其实都挺好的。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爸打小就是个话痨,不光同龄人受不了他,老一辈的人也受不了,要不是他确实在家族学问上出类拔萃,我听说,那些老人都想把他弄到第三行政星去,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边,周易几人嘀咕着,那边,许可不耐烦的说:“大嘴巴,你当我死了,是吧?”
吕轻侯诧异的说:“许总什么意思?您不是一直健在着吗?”
许可说:“那你当着我面,挖我店里的伙计是什么意思?”
吕轻侯糊涂了,说:“许总这话从何说起?”
许可指了指胡茂中,说:“赔了两口棺材才换回来的。”
吕轻侯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神色诡秘的看了看周易,又看了看张泠泠、许铃、胡茂中,最后眼光落在吕方的身上,有点儿失落,又有点儿希冀。
许可说:“瞎猫碰死耗子。”
吕青辰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搓着手,说:“不好意思,许总,来得匆忙了,礼物带的有点少。”
许可说:“转账也行。”
吕轻侯忙不迭的说:“您给个数。”
许可伸出一根手指。
吕轻侯松了口气,笑着说:“一个亿?您稍等。”
周易、胡茂中、张泠泠面面相觑,看着吕方那傻乎乎的样子,上看下看,横看竖看,也没发现这货哪里值一个亿。
也不避着人,当即打了个电话,随着一声清脆的钢镚坠地声,许可满意的说:“大嘴巴,不得不说,看你给钱的动作,就是行云流水,赏人悦目。”
吕轻侯谦虚的说:“毕竟是做这个的,手熟罢了。”
许可说:“有钱就是豪气,棺材给你做好了,你直接带走吧。”
吕轻侯走上前去,摸了摸小马摞在最上面那口,又敲了敲,仔细听中间笃笃的声音。
老人在里面中气十足的骂:“哪个王八羔子?孤儿找爹呢?敲你妈的敲!”
吕轻侯说:“小马,这次的货不错,能不能透露一下,里面装的是哪位大神?”
周易悄悄的说:“这就能看出是个大神了?”
烛爷嘿然道:“乐乐,功课落下了啊,但凡被红白理事会的章盖过还能说话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胡茂中说:“有多不容小觑?”
烛爷意味深长的说:“起码拉了屎,都不用自己擦屁股。”
胡茂中若有所思。
那边,小马懒洋洋的说:“我表哥。”
吕轻侯吃了一惊,动作戛然而止,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那位?”
小马说:“只是一道分身。”
吕轻侯说:“分身也很了不起了。”
说完,又忍不住去敲棺材。
周易注意到随着吕轻侯的敲击,有一个接一个的符号从他指尖流出,带着玄妙的气息,仿佛天花乱坠一样,配合吕轻侯不俗的卖相,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心生好感。
心象宝塔滴溜溜一转,从这种莫名的气氛里挣脱出来,周易说:“吕方,你爸这本事要是放在辽王府,即使性别不对,也得天香瘦马起步。”
胡茂中也回过神来,闻言,鄙夷的说:“你懂什么?紫薇王朝,养瘦马勉强只能算一种俗好,在上层社会,士大夫们其实更好男风,捧优伶、狎娈童的比比皆是。像现在排名第七的内阁大学士柳云相更是风流成性,以人为田,好色且不避人耳目,年至六十,还常常携二八娇男,欣欣然游行于市,自感得意非常,痴好如此,以致于人称‘子真如水银泻地,所谓无孔不入者’。”
张泠泠插话,说:“就是那个因为怕打坏了他们屁股,一直力谏在紫薇王朝废除杖刑的大学士?”
胡茂中说:“就是此人。”
吕轻侯注意到几人的谈话,下意识中断了敲击,棺中老人立刻大笑,说:“吕轻侯,你若是愿意,老夫可以做个穿针引线之人,保管你的名声不亚于那状元夫人。”
吕轻侯的脸黑如锅底。
张泠泠好奇的问:“这状元夫人又是什么来路?”
胡茂中说:“说的是宝和班的一位男艺人李秀章,与一位叫毕沅的士子交好,服事他非常殷勤,生病时为他‘称药量水’,走到哪都跟着,后来这名叫毕沅的士子中了状元,对这李秀章仍然疼爱非常,不离不弃,所以,朝中便有人戏称李秀章为‘状元夫人’。”
张泠泠说:“又是柳云相,又是状元夫人的,你们紫薇王朝可真会!”
话锋一转,又说:“胡茂中,我看你对这种事信手拈来,你不会也好这个调调吧?”
说完,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目光诡异的在周易和他身上转了转。
周易乐呵呵的说:“要不,我尝试着突破一下?”
胡茂中板起脸说:“你们两口子都是牲口吗?”
那边,吕轻侯拿出了商人本色,迅速调整过来情绪,干脆的说:“这口棺材不错,我要了,许总,开个价吧!”
许可朝王青努了努嘴,王青走上前来,说:“你知道我们理事会的规矩,首先,我们得了解你买东西的目的,你要是拿它当个炸弹,丢到战场上去,里面的货一了百了,反而便宜。如果你要是拿回家当爹供着,里面的货就有逃脱的风险,到时候万一这厮对我们理事会心存不善,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可不止一点半点,那售价可就贵了。”
说到这里,棺中老人立刻大喊:“不会,不会,我这人很逆来顺受的!”
王青没搭理他,继续说:“当然,你要是想着投机倒把,或者拿它送人,风险更加不可控,那就是另外一说。”
吕轻侯说:“这个不会,既然的小马的表哥,凭那位的身份和才学,不管是送人还是当炸弹,未免都有些浪费了。”
王青说:“明白了,那就是带回家当爹供着,这样的话,基础价上浮两倍,能接受吗?”
吕轻侯说:“不到五千万,也就是一辆车钱,没问题。”
王青眨了眨眼,说:“车是好车,就是旧了点儿。”
吕轻侯说:“新车有新车的好,旧车有旧车的好。”
棺中老人大怒,骂道:“狗日的吕轻侯,你还想骑我?”
吕轻侯敲了敲棺材说:“是你先开车的。”
棺中老人说:“也不怕崩了你的牙。”
吕轻侯说:“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个大吃四方,牙都好!”
棺中老人鄙夷的说:“你怎么不说你们姓吕的都有两张嘴。”
谈妥了价格,吕轻侯问吕方,说:“你是在这玩会儿,还是跟我回去?”
吕方说:“我还是留在这吧,明天就要陪许乐上考场了。”
吕轻侯说:“行,钱不够了就说话。”
吕方刚要答应一声,才发现吕轻侯不是对自己说的。
王青笑吟吟的说:“放心,不会跟你客气的。”
吕轻侯走后,张泠泠说:“吕方,你爹是不是怕你分家产?”
吕方:“啥?”
张泠泠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同情的点评了一句:“果然是赔钱也要送出去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