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嫂有些好奇道:“公子,这淘米水有什么用啊?还要分开倒。”
“咳,这个,是用来洗脸的,我听人家说,淘米水效果好,就想试试。”贺宣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担心长痘痘,只能假借他人之口。
于大嫂把木桶用水冲洗一遍,“那我每天把中午晚上的淘米水倒这个桶里,倒之前冲洗木桶,就可以了吗?”
贺宣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可以,也不用每日,家里要是不吃米饭,少一日半日的也没事。”
除了于大嫂,还有小竹要交代下,家里的水都是小竹烧的,之前都是直接把水调好给贺宣,现在就复杂些,贺宣要洗两遍水,为了保养自己,多花些功夫,万一以后有个公主啥的看上自己,不就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平了。
有个伟人说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实现不了自己也不亏~
张老实家的五郎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贺宣爱吃野菜,这几日挖来的野菜都会送些到贺宣家,余叔来汇报这事的时候,前几日的已经收了,主要是后面的怎么处理?
人家小郎们挖来的野菜都是家里果腹的,贺宣不缺这口吃食,之前的野菜两人都是直接给余叔,说是感谢主家冬日里给的柴火,加上贺宣确实爱吃这口,余叔一时心软没有拒绝。
贺宣想了想,“余叔,给张老实家送些玉米面去,他家粮食不多,再过两月要青黄不接了,野菜以后不必送,等秋日帮着砍些柴火就行。”
余叔听了安排,从仓库拿了一袋子玉米面就往张老实家去了。
家里吃米饭多些,家里的红薯,还能做些红薯粉条,大豆也换成豆油和豆腐,就是玉米,磨成很细的面,贺宣也不是很爱吃,还不如青玉米的时候吃的多。
村里其他人家顿顿吃的玉米面,贺宣家里都拿了不少喂牲口,可把几人心疼的够呛,村里的毛驴,鸡哪有吃玉米的,不都是草料,最多吃些麸皮啥的。
可是家里的牲口比一般人家多不少,加上贺宣养的仔细,麸皮,玉米面一起喂,冬日里还能吃些干草料,这待遇,算得上是大户人家。
不仅是吃食,还给喂温水,有时要加些盐,羊驴鸡的待遇都这么好,更不用说那匹马,有粮隔上几日就要用布给马擦身子,再擦干,贺宣喂得那些菜和点心就更不用说了。
阳春三月,气温一下子就上升到了二十几度,夹袄都穿不住,直裰就够了,不过早晚温差有些大,也是最容易生病的时候,贺宣外面还穿了一件比甲,是今年新做的。
周夫子这几日让三个候考的学子,每日都交一篇文章,贺宣几人也跟着写,不过要求放松了许多,毕竟是刚来上舍的。
今日的题目就是【女与回也孰愈】,出自论语,简单翻译过来,就是你跟颜回比比谁更厉害?
子贡的回答自然是令孔子满意的,颜回问一知十,子贡自认比不上他,贺宣想了很久可以从态度谦虚,友爱同窗这两处入手破题。
思考了很久,都没想好怎么写。
吃过午饭,没有跟朱宇博他们多聊,打算回座位再思量一下,正好看到顾川泽在座位上趴着,暗想,“刚才吃饭好像没看见他?是生病了吗?”
走近些看到他脸都白了,可能是不太舒服,两人不算熟悉,贺宣犹豫了下,关心道,“顾川泽,你还好吗?”
顾川泽浑身无力,没有胃口,坚持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无人的时候在座位上趴一会儿,没想到被人看到,抬起头发现是贺宣,“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光是回了句话,就有些喘。
贺宣看着他这么虚弱,没发现就算了,发现了走开,良心过意不去,继续问道,“你午饭没吃,饿吗?”
顾川泽头晕没力气,却不好不回应,敷衍道,“我不饿,不想吃。”
然后听到贺宣的脚步声,应该是走开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贺宣看顾川泽的症状像是中暑,最近天气变化大,也是有可能的,先去厨房要了一点盐和热水,多补充点水分总是没错的。
“我给你倒了杯盐水,你喝点吧,会舒服些。”贺宣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叫顾川泽起来。
顾川泽脸色刷白,还出了虚汗,确实有些渴,拿过水杯,跟贺宣道了谢。
贺宣看他的样子很是难受,继续道,“你像是汗被蒙住,中暑了,最好去医馆看下。”
顾川泽喝了水,确实好受一些,坚持不用去看郎中,自己休息会儿就好。
下午的时候,周夫子没来上舍,贺宣练习写文章,时不时关注下顾川泽,他休息了个把时辰,去了趟茅厕,回来的时候坚持看书,可是脸色和有些发抖的手暴露了身体不舒服的事实。
散学了,贺宣的文章写得差不多,可是不算很满意,留堂打算再改改。
直到屋里其他人都离开了,才反应过来,收拾东西,把囊箧装好,看到顾川泽还没离开,过去问道,“你好点了吗?”
顾川泽休息了一会儿,比中午已经好一些了,却没力气回家,只能在学馆呆一会儿,希望等会儿能恢复。
这时,学馆除了周夫子家的下人,其他学生都回家了,要是不求助贺宣,只能惊动周夫子,周夫子让自己在学馆读书,减免了许多束脩,自己不能再给夫子添麻烦,“我没力气,走不动。”
“贺宣师弟,能不能麻烦你一下,送我到城南。”顾川泽鲜少求助别人,开口很不自然。
贺宣询问了下有哪些症状,大部分跟中暑吻合,就问顾川泽。
“我知道一个法子,就是在肩膀上掐几下,能缓解,就算不能好,也没啥大问题,你要不要试下,还是去看郎中,光休息可能要好些日子才会好。”
顾川泽问清楚,把衣裳解开些,让贺宣试试,要是去医馆,一来一去要花不少钱。
这种要接触皮肤的动作,贺宣想先去洗个手,“你稍等一下,我马上来。”
洗完手,接了一点水,进屋,让顾川泽把肩膀漏出来,双手抹点水,这样掐起来,不会干疼。
顾川泽确实中暑了,掐了三四下,肩膀有些紫,贺宣安慰道,“你忍忍,把脏东西都掐出来,就好了。”
贺宣一用力,顾川泽就想躲,硬生生忍着,从后面看,咬紧了牙根在忍。
把两个肩膀都掐的青紫,顾川泽额头出了汗,脸色红润多了,不知道是好了还是掐疼的。
顾川泽穿好衣裳,贺宣出去洗了个手,再次去厨房找仆妇要了杯盐水回来。
“你喝点盐水,会好一些。”贺宣把水递过去,顾川泽是个典型的书生,有才华,身体不是很健壮,不过年纪比贺宣大上一些,要是扶着他回家,自己这身板都会被压矮了吧。
喝了水,休息一会儿后,顾川泽恢复了力气,贺宣把两人的东西都带上,出了学馆。
顾川泽的脚步还有些虚浮,走了两条街,喘气声粗了些。
贺宣体谅人家身体不舒服,放慢了脚步,到自家铺子,想起顾川泽午饭都没吃,肯定饿了,说道。
“我有些饿了,我请你吃饭吧。”说完就拉着人家的胳膊往店里走。
顾川泽想拒绝,再过一会儿就到家了,可以回家吃,却被贺宣拉进屋。
贺宣让小竹上两份清淡些的米粉,坐在位子上,把自己的囊箧给小竹收起来。
“贺宣,我那份还是退了吧,我在走几步就到了,你自己吃就行,我先回去了。”顾川泽想拿过自己的东西,被贺宣制止。
贺宣指了指后厨,“已经下锅,不能退了,大不了你以后有空指点下我的文章,当做回报,夫子讲的太快,我不是很明白。”
余婶很快把两份米粉端上来,贺宣这份加了点茱萸油,顾川泽的就清淡些,只有猪肉鸡子和小菜。
米粉香味传来,中午就没吃饭的肚子终于感觉到饥饿,看着贺宣埋头吃了起来,不好辜负师弟的好意,顾川泽在心里暗暗想着以后给师弟讲解作为回报。
吃完饭,顾川泽力气基本恢复了,贺宣还是坚持送他回去,在大街转了两个弯,在一条小巷口站住,顾川泽说,“我到了。”礼节上应该要请贺宣去家里坐坐,可是家中狭小,实在不方便。
贺宣看着这条小巷的位置和环境,就知道顾川泽家境可能不是很好,他穿的衣着可以看出一二,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那你快回去吧,注意休息,我也要回村里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这件事的后续,是顾川泽在学业上好几次帮助了贺宣,夫子的教学和同窗的帮助是不一样的,比如那日布置的课业,顾川泽的理解就比贺宣更上一层。
贺宣的文章主旨是谦逊,要多看他人的长处,但顾川泽的文章就比自己更上一层,挖掘了孔子为何要问子贡这句话的深意,孔子作为夫子,怎么会不知道颜渊和子贡谁超过谁,而是希望子贡能够自省。
顾川泽的文章抓住这个中心,层层递进,虽然没有引用典故,但是文笔老练,反复对照,发人深思。
贺宣对比两人的文章,如果顾川泽的文章是可以考中童生的,那自己确实还差的很远。
两人交好后,顾川泽经常指点贺宣,如何立意,文章能写的高大上,让阅卷官喜欢,贺宣投桃报李,把自己买的书籍和谢端寄来的笔记借给顾川泽。
一年后,两人都报名参加了县试,顾川泽是有把握,打算一举考县试府试,到了这个年纪,要是科举无名,就要承担家中事务,不能让母亲继续受累了。
贺宣则是试试水,去年参加县试的三个师兄,中了一个童生,两个落榜,落榜的邱远彬回学馆读书,另外一个回家了。
中了童生的师兄也从学馆结业,后面回来看过周夫子两回。
上舍只有四人,慢慢的熟悉起来,屋里的氛围也好了不少,邱远彬没考好,伤心了好一阵,慢慢振作起来。今年学馆要考童生的还是三人。
罗康华觉得自己的水平还不够,参加县试也是浪费银钱,打算明年在考。
永安十五年二月底,谢端在京城收到贺宣的信,说是要去参加考试,谢端算算时间,等自己回信,估计小四科考都结束了。
本以为盘溪村的藕碳冶铁能给贺宣请个功劳,没想到鞑靼联合鲜卑侵犯边关,要不是大齐冶铁技术进步,兵器锋利,去年就打了败仗。
谢端的父亲安国公在辽阳府跟鞑靼多次开战,鲜卑人仗着骑兵扰乱边境的村庄,劫掠百姓,战况一度危急,去年把谢端的大兄谢奕也派去辽阳,谢端只能在京城守着母亲,照顾侄儿。
尤其是永安十四年秋,边关传来消息说是主帅重伤,无法出战,朝中议论纷纷,安国公府两个顶梁柱都在辽阳,贞平长公主在外装作无事,回家还要安抚世子妃,稳定人心。
还好没几天,大兄的信到了,家里才知道是诱敌之计,安国公斩杀鞑靼大将阿罗出,鞑靼大首领俺答汗上书和谈,辽阳之战暂时告一段落。
等朝廷和鞑靼议和后,父亲和大兄就能回家,这一战,大齐在兵器上占据很大的优势,不然边关的伤亡还要加大一成。
不要小看这一成,两国战争,兵力十几万,一成就有一万多人从战场上活下来。
等事情落定,谢端肯定会有封赏,贺宣作为藕碳技术的提供者,只要有人提一句,得到封赏的可能也很大。
这是后事了。
贺宣正紧锣密鼓的准备县试,这一年来,周夫子的教学,顾川泽的提点,还有谢端每月来信都有最新的时文送来,对贺宣的帮助非常大,文章也进步许多。
这才有信心,想着下场一试,不过贺宣也看得很开,反正自己年纪不大,要是没过,就在学馆在读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