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
贺宣知道家里不缺水,上半年打这口井果然没打错,不然就自家的用水量,估计去村里打水都要排队了。
转念一想,自己家里不缺水,可是余叔家还是从村里担水,而且余叔父子都在自家干活,家里都是妇孺,用水也是个麻烦事。
贺宣走到余叔边上,“余叔,听说村里的水井水位下降了不少,要是打水不方便,可以每日从我家担水过去,两家近,也不费事。”
余叔在贺宣家干活,知道家里有井,可是从来没有蹭过这种便宜,哪怕公子不在家,家里的水都是下工后父子两人去村里担来的,有时长女临时要用,也会自己去打水,听贺宣说可以从自家打水,内心挣扎。
“公子,这这..”
“余叔,没事的,家里的井打好就是用的,再说了,日常用水也用不了多少,你们两个去村里担水路还远些,之前是我没想到,现在想起来了,你也不用推辞。”
贺宣安慰余叔,家里请了余叔后,担水的工作自己就没做过,也就忽视了这些小事。
余叔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但是家中打水确实是个麻烦事,也就接受了贺宣的好意。
“公子,你放心,我和有粮每日下工后再担水,一定不耽误活计。”
“余叔,我相信你的。”
贺宣这句话,让余叔很感动,这个本分的中年人,每日忙忙碌碌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吃饱穿暖,物质生活都难以保证,如何追求精神富足,但是贺宣不仅让家里的生活变好了,还在精神上支持自己。
余有田不懂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但是公子对自家好,自己就不能让公子吃亏,只能更用心的照顾家里的琐事,让公子安心读书。
贺宣只是与人方便,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件小事,会让余叔记挂了很久很久。
运动达标后,贺宣准备去正堂画画,看到谢端还在写信,不好看人家的信,转身回屋收拾礼物去了。
文房四宝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这一套里面有四只平常用的毛笔,砚台的尺寸比平常用的更大些,上面画着锦鲤,刻有前程似锦的字样,墨锭用木盒装好,还有一个笔搁,可以写道一半的时候放笔。
白玉平安扣以贺宣的眼力看不出值多少钱,不过肯定也不便宜,黄金有价玉无价,反正跟放在钱匣子里面收起来吧。
香料也放好,这两匹布反而有些麻烦,不是说不好,而是太好了,贺宣还是爱惜东西的,自己还在长个子,舍不得做成衣裳,先锁在柜子里吧。
这些东西都整理好,也到晚饭的时间了,过了秋分,贺宣让余婶她们早些做晚饭,因为现在日头开始变短了,要是吃的太晚,等忙完家里的事情,余叔他们回去天都黑了。
早些吃饭,还能趁着太阳没下山消消食,余叔他们也能早些回家。
从东厢出去,谢端已经写完了,正堂的笔墨都收拾好了,安放的一丝不苟,有时候贺宣用过之后,书桌的东西摆放不会放回原位,书籍也是,不能说乱,只是错落有致。
但是谢端好像有些强迫症,一定要放回原位,不然就老是往桌子上看,谢恒或者谢华就会收拾桌子,把东西规整一下。
一次两次的贺宣没注意到,时间久了,这些小习惯怎么会没发现,贺宣也就尽量规整好书桌,不过有时候,故意把砚台没有放回原位,或者镇纸在原处放着。
谢端注意到了,就会瞥上两眼,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起。
看吧,才回来一日,书籍都一本本排列整齐,书桌也收拾的整整齐齐。
要知道,这两个月,贺宣反正哪里顺手放哪里,按照自己的习惯搁置的。
还好谢端的强迫症只是针对自己的东西,或者两人共用的东西。
就像每日饭桌上碗筷的摆盘,只要把自己的碗筷放在固定的位置就好,不会对菜的顺序或者位置强迫症发作,要是龟毛到这种程度贺宣就不来伺候了。
昨日煮了鱼汤,今日你就是醋炒鸡,清炒秋葵,还有藕片,和菌菇汤,都是秋季的时令菜。
贺宣看到藕片,这个菜家里并不常见,估计是余叔在小集上买的,村里有一部分水边种了荷花,底下自然有藕,秋季也是吃藕的季节,第一筷子就贡献给了它。
藕片切得薄薄的,用蒜炒过,清脆爽口,咬开来还连着丝,贺宣很喜欢,推荐给谢端。
“三哥,这个藕片好吃。”
谢端也尝了尝,味道还可以,不过也没有多少惊艳,自己还是更喜欢吃口味重些的炒鸡,加了醋和茱萸油,又酸又辣,很下饭。
饭后,两人在外散步消食,太阳西斜,贺宣很是感慨的说道。
“想来秋天也是算好的吧,知道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晾晒,才让太阳日日出来上工。”
谢端被贺宣的说法文艺到了,明明是因为秋高气爽,大家才会在秋日里晒东西,这么顺序一颠倒,反而觉得秋天很温柔的样子,直男的谢端给贺宣科普了一下。
“我知道啊,可是我觉得如果形容秋天,就有可能是一位温柔的母亲,无私的把阳光,成熟的作物,漫山的果子奉献给人,这么想想,不觉得很美好嘛!”
谢端顺着贺宣描写的画面想象了一下,觉得贺宣的脑袋奇奇怪怪的装了好多的想法,所以才能制碳,做出软枕,火床这些东西吧。
回到家里,两人各自在正堂占据一个角落,谢端在罗汉榻上看书,贺宣在书桌前画画。
不过不想让三哥提前知道自己在给他画生辰礼物,贺宣只是练笔,画了几个不同姿态的小鸡,打算做草稿,把灵感先记录下来,等独处的时候在重新画过,画过的纸也等墨干了以后收起来。
正堂无人说话,却不显得沉默,时不时翻书的声音,磨墨落笔的声音,让贺宣知道有人陪着自己,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让人不知不觉就开始依赖。
到了休息时间,两人各自回房洗漱。
快到十月份,马上就要立冬了,贺宣家里的红薯玉米都收上来,该入库的入库,要深加工的深加工,大豆多是拿来榨油,铺子里的油都是用的豆油,消耗了许多大豆。
各村的里长里甲监督着,村民们把今年的田赋也交了,附近几个村子因为唐里甲坐镇,有秀才的身份,来收税赋的衙役不好过分,即使这样,也卡扣了一些粮食,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除了田赋,还有铺子的杂赋,齐国的商业税是三十分之一,而这其中又有许多的调整空间,比如自产自用的物品是不用交税的。
像是城南集市摆摊的人不会有人去催收商税,但是在城里开铺子的,每年都要交一部分的杂赋。
这里的关窍,还是请教了周老爷子,贺宣实际按照商业税算,一年的税赋要交九两多银子,算上三成的火耗就要十二两银子,但是县城两间铺面,一般来说,一年交四两银子即可。
一来,脚店的吃食在安德县比较新颖,而且口味繁多,生意还算红火,所以利润不错,二来,贺宣铺子里有许多的材料都是自家供应的,比起采购要划算许多,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不需要交商业税的。
但是这个时候的衙役才不会跟你算的这么详细,也不会来核查店铺的具体营业额,只要大差不差的交过税,然后每年该上供的上供,就没人会追究。
贺宣只是一个庶民,对于这种事情,按照周老爷子指点的,让于五郎去县衙税课司交纳杂赋,然后就是去城西的宅子里送礼,今年就不止点心和酒,包裹里还有二两银子,是打点衙门的花费。
铺子一年来都平平安安的,不止是打点了衙役,还有周老爷子的面子在,这个就有些为难了,直接送钱或者礼物,却显不了心意,最好是送人家需要的东西。
一时半会儿贺宣还想不到,需要琢磨琢磨。
余叔在收完佃租后,安排佃户翻垄,这样可以把地里的草根虫子都翻出来,活不过冬日,明年的收成就可以减少杂草虫害。
家里的人则是开始准备冬日的柴火,不过也不是很着急,因为时间还早,可以慢慢来。
十月初五这日,贺宣等谢端离开后,在家里读书,画漫画,前几日每天只是构思下画面,又要避着三哥,都没有画出来,今日家中没人打扰,贺宣打算画两副成品出来,这样就有八张漫画。
于大嫂在家里先收了几颗癞头菜,开始腌,这些菜都是七月多种的,成熟期在十月底左右,不过总有几颗发育良好的,可以先腌一批,试试水。
癞头菜的根茎切下来去掉烂菜叶子,和不好的地方,把根茎和菜叶子分开。
分别清洗干净,根茎需要去掉一些皮,切成片,然后成条,加盐腌制个把时辰,等里面的水分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