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霸总多妩媚,料霸总看我应如是。
今人笑我多愚昧,我嘻嘻嘻。
————
秦令抒今年方才及冠,他的家姐是后宫唯一的皇后,尽管陛下表现的并不是分外宠爱,但由于他秦家骁将代代出,也算是荣宠至极,他深得龙心,拥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
前些日子,宫中一名年纪甚小的奴才拦住了他,张口竟是与他攀亲戚,一张用寒凉的泉水擦洗出来的脸显出不自然的月霜白凄之色,奴颜媚骨的东西,抱住他的大腿求他救他,眼里又显出不符合奴才的讽弄之意,他踹了那奴才一脚,小小年纪心术不正。
他今日是来御花园赏景来的,却凭白让御花园开的势头正好的花沾了血污,他未曾想这一脚竟奔准了这奴才的命。
蹙眉本欲抱起地上的奴才去见太医,他的家姐此刻却来,精描细化的翠眉拢起,看着地上的下人,冷沉眉眼,“御花园何时是奴才可随意出入的,来人,带下去。”
家姐的裙摆被一只枯黄的手拽住,“皇后娘娘,您记得沈婉清吗?”
秦風筱涂着凤仙花艳红的指甲捏住地上小孩尖细的下巴,“你叫什么?”
“我叫沈柝。”
秦風筱面露讥诮,“她还以为他是将门出身,竟给你取了沈柝之名。”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皇后面色冷酷,指挥宫人,“来人,给他治伤,日后,也多多关照。”
秦令抒不解其中渊源,但也未阻止下人将人带下去,就算是其中有些血缘纠葛,也不知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他何须介怀,既然家姐已将一切处理妥当,他也不必花费过多心力在此。
御花园少了那奴才,只留下几个宫婢守在亭子四角,他和家姐坐在亭子中,看着有些毒辣的阳光照在清润漂亮的花朵上,他总是进宫找阿姐也是有原因的。
皇宫之中虽然没有传出过皇帝最宠幸哪个妃子的传闻,但他家姐已是有了皇嗣,想必也是在宫中较为受宠,他与阿姐的关系也亲密,这国家战事不断,他一介武将哪里闲得住,明里暗里向阿姐表示,他想去战场耍耍。
阿姐支持他,称赞他是江山社稷的栋梁,心野是好,她也跟陛下说过几次,不过陛下的态度往往似是而非,她也不好妄加论断,大概过些时候,若是陛下有意,会在朝堂上提及此事。
今日,他终于等到了。
秦令抒的胸膛澎湃着冲锋杀阵的战意,他势在必得这次的带兵出征,剿灭齐国的凌云志。
然而,结果却与他所想大相径庭,竟是太子做主将,而他副将辅佐。
太子?!
他何时有的遣兵陷阵之能,竟要他屈居于门外人之下?
怒火中烧,秦令抒勉强压住怒火,微微抬高眉去看高座上的皇帝,平静如水淡漠如常,不可窥觑一点戏言成分。
既然君无戏言,但臣子无才,何担,这羸弱太子最好拒绝。
秦令抒没有如愿以偿,那蠢太子居然应承了下来!
竟也不怕战场刀剑无眼的,陈朝新立太子!
他一身钢骨简直要被这匪夷所思的变故给震碎了。
九旒冕之下,帝王事定阖棺,宣布就此定下,三日之后便率兵出发,两个月时间攻破齐国首都黄赢,作罢散朝。
咬牙切齿和地上的无将帅之能的太子谢主隆恩,恭送陛下后,秦令抒目光就去逮那无甚才能的太子,竟是看到那太子头也不转,竟也未跟他搭上一言两语便走,属实矜傲。
秦令抒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竟上手摁住了那太子的肩头,一双眼扫黑羽的眼看向了他,沉默的,冷静的,和皇座上的那位竟有两分神似,骨子里都是皇家的白骨铺路,尸山堆王座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淡漠。
意识到自己的僭越,秦令抒便要纠结言辞请求恕罪,那太子却淡淡看他一眼就离开了,莫名的情绪涌到喉咙,他在人后喊道,“太子殿下,三日后我们便要出兵,殿下没有话与臣说吗?”
————
要问陈旭现在有什么话要说,脏话要不要听?
他这才来几天,就强言命他去打仗,怎么不言简意赅告诉他,你去死?
玩委婉呢?
依陈珏的脾性,说不定战场上还要安排人背后给他放冷箭刺白刀,论一个铁心帝王的养成。
陈旭要是推辞,陈珏昨天能前脚他送走脑袋笼子,后脚差点要了他的脑袋,今天就能在早朝后让他九死一生,鬼门关口再次踱步。
一个好战不安分的父亲,儿子必须得跟他是一样的个性,才会被认可,这才是他的龙脉,稍稍松懈杀心。
他也是忍辱答应,不过还好,还有个小将军当副将辅助他,要不然,铁定有去无回,可惜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这三天就要走,昨天捡的娃,要赶快混个脸熟,让人在他不在的两个月里也能记挂着他的好。
小孩要紧。
肩膀被人摁住,陈旭很想飙句不羁的妄语,好歹捂住了外泄的情绪,陈旭发现阻他脚步的竟然是那个秦小将军,这,有何贵干的?
陈旭想立马走,赶快走,人影立马不见,方才他二人跪在相邻的两块地板上,对方不甘愤恨的表情不说一览无余吧,那也是看见的一清二楚,都说习武之人,话能用拳头讲得清就不会动舌头,陈旭严重怀疑这秦小将军,年轻气盛的,没轻没重的……
先走了。
近距离的一眼,促他望人而逃。
不依不饶的,后边秦小将军叫了他,浓重的轻狂味骇浪般奔了过来,裹住他的腿脚,练武的人就是中气十足的。
也罢,一个年少成名的将军,送上门,为什么不趁机看看能不能用?
到底,他还是为年轻人的能力所折服。
陈旭转头,明紫色的朝服倒映在地板上,投射暗紫色的光华,他朝人笑笑,说道,“秦小将军,既然有话说,不如就到本殿宫中细说吧,也增进些我们的协军之谊。”
陈旭和人坐在铺着奇花异朵鲜妍桌毯的桌子前,问候了对方双亲的身体情况,赞叹了其父的伟大功绩,致力于宾主尽宜,把这位少将军全家人夸的是神仙人家。
得知了这小将军的姐姐乃是宫中皇后之后,陈旭相见恨晚,都说快意刀剑客,当即命宫人拿着珍藏的玉琼佳酿来,三杯两盏下肚,陈旭见人脸上迈上水红,还真是,不胜酒力,这才多少就醉了。
陈旭晃了晃又空的酒盏,带点戏谑成分地问道,“少将军神龙下凡似的英武,也不知这国域沃土内,少将军的名讳可否响亮?”
人喝醉了,自身的品性流水般泄出,那无拘无束,洒脱不羁的品性也就暴露地挺直白。
秦小将军一只手直接拽住陈旭捏着空酒杯的手,另一只手抓着酒壶细长的翠身,要杯里灌满一杯酒,窝着手中的腕子往嘴边凑,让酒液尽数进入口中,狂妄道,“那是响到人人皆道就连太子都要亲自给我斟酒。”
“那可真是名声甚大。”陈旭顺势把空的酒杯掷到人身上,笑得往后微仰身子,而秦小将军捡起落在紫色官袍下摆的玉盏,往里面又满溢倒了倾洒一杯,灌入喉肠,下一秒,直愣愣摔在桌子上,沉醉不醒。
陈旭收了笑容,胃里尖酸的绞痛之意,他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的人,酒盏被软下的指节丢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响。
真醉了。
陈旭暂时先让人躺这,进了里屋先看了看那个倒霉孩子,他的首要培养目标。
偌大的内殿里,唯有两个宫人守着,分别占据床榻首尾。
见着他就是躬身行礼,其中一个故意动作放得慢,空气中淡淡弥漫着胭脂水粉的香味。
陈旭摸了摸床上小孩的脸,温热的触感,他的手往下摸到沈柝的肚皮,干瘪的像是一条高强度拉磨少喂粮瘦驴肚皮。
“你们何时喂他的粥?”陈旭抬头看向站在金色床穗的宫人问道。
黑绸华斓的床帏映着宫人搽着白粉,唇含艳红的脸。
那人忙忙下跪请罪,妩媚动人的身段,可怜柔甜的声音,“殿下恕罪,是奴婢一时疏忽,忘了给小公子喂粥,还请殿下责罚。”
这是陈旭这么多世界来,第一次见一名女性的角色来对他进行赤裸裸的勾引,还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拙劣的手段,不是,他是太子,不是见色起意太子,能不能高看他一下,他这太子做得真就有那么失败,能不能给他来点害怕,他可是黑化条百分之六十的人。
瞅着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姑娘还在抽抽搭搭,请求责怪,陈旭勉为其难,他只能成全了。
“来人,拖下去,杖责十五。”
“啊,”婢女一愣,人是真的软在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旭,接着拼命跪在地上磕头,“求太子殿下饶过奴婢这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柔软嗓调往耳朵里钻,陈旭差点就想闭下眼睛展现于心不忍,可还好稳住,冷冰冰的看着人家姑娘哭着被拖了出去。
屋内少了一个人后,陈旭看向剩下的那个人,警告道,“若有下次再敢本殿交代的事情,本殿就把你们扔到行刑堂去,现在,去给本殿端碗粥来。”
宫女跪在地上抖擞应是,立马去端了粥进来。
陈旭接过粥,宫女在一旁站着,安静的宛如着宫中到处摆着的物件,伫立着一动不动。
他一点点把一碗粥喂进沈柝的嘴里看着粥流下去。
渐渐的,粥碗见底,陈旭把空碗放在红檀木的托盘上,拿着水蓝色的手帕给沈柝擦了嘴,又擦了擦手,摆摆手,让宫女下去。
屋内又只剩下他和沈柝。
陈旭看着沈柝脸上结痂的伤口,又看了看沈柝其它伤口,都有了不错的好转,看来也就是少了他一碗饭。
陈旭笑了下,给人掖好被子,却看见床尾的被子一角有蠕动,他过去掀开被子,哈巴狗朝他吐舌头卖萌耍可爱的,正是差不多一天没见的系统。
“宿主,好久不见。”系统扑腾短腿朝他奔来。
陈旭一手拍开,“少来这些。”嫌弃的又拍拍刚刚碰过系统的手,陈旭直截了当提问系统,“外边的秦小将军叫什么,他的家姐又是谁,家里几口人,有什么权势,都给我交代清楚了。”
系统“黯然销魂”,哀怨道,“只有我,一日不见念宿主三秋,宿主的心思全被任务勾去了,罢了,我也欢喜。”
系统摇着尾巴又跑回来,蹲在陈旭面前,活泼道,“这就告诉宿主想知道的一切。”
陈旭从里间出来,秦令抒还不省人事,这少将军瞧着冷硬面容居然还是古道热肠,既然如此,试试又何妨?
陈旭让宫人将人安置在星华殿,那里离他的住所最近,打近关系是第一步。
只是陈旭一切安排得好,到底没把自己安排明白,他因为空腹喝酒,肠胃脆弱,呕吐不止,今天唯一进肚的那点酒,在胃里转遛一圈,又原路返回从嘴里吐了出来,他全吐在了秦令抒的床前。
陈旭那是为了避免败坏形象边吐边往外走,宫人手忙脚乱的跟上来,太医不多时赶来,在他翻江倒海虚脱地躺在外殿的榻椅上的时候,给他扎了几针。
针法极好,陈旭呕心沥胆地难受感顿时消了大半。
再加上一贴极为苦口的药,陈旭终于在三天后成功起来了。
没错,他这一吐就是三天,就因为他喝了不该喝的两杯酒,太医说他的身子先天较弱,饮食清淡,戒饮烈酒,少饮清酒为宜,要好生调理。
这几天吃喝拉撒全是别人伺候,陈旭发誓再嘴贱贪杯,立马引颈自戮。
期间有人来见他,一个是他那父皇,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他,一个是秦令抒,居然还带点愧疚,这些陈旭当时天昏地暗的,都无暇顾及。
而今天,他穿好一身的盔甲,今天他就要出去打仗,还好,他发现原主是君子六艺习行不错,骑射刀什么都玩的挺好。
这一走两个月,陈旭也把沈柝安排好了,身后无挂念,他给沈柝安排了各种师父,按照皇帝标准培养的,全面发展。
在巍峨的城楼下,陈旭和秦令抒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长串子的士兵,个个眉眼肃穆,这都是被家里的亲人送上战场的,他们相信国师,为国战死,死后可见天神。
陈旭想笑,但是面对乌泱泱带着信念的士兵,磅礴汇聚的生命气场,他打心眼也不想笑了。
国师在城楼上,眼睛蒙着有金纹的白布,身上穿着花纹神秘而杂叠的祭祀衣物,空气中有躁动的因子在传播,所有陈国的百姓都在为见到国师而躁动起来。
他们看着国师划开一名少女的手腕,血珠子亮莹莹的坠在一只白色的空碗里,在这个国度中,纯洁少女的血被认为是具有强大祝福力量的。
一碗血接满,少女倒了下去,生死未卜。
那碗又被赋予了意义的血水又到了旁边帝王的手中,由帝王进行践行。
血水从天而降,从陈旭面前落下,湿哒哒的如同血雨落在凡人踩着的大地上。
“祝朕的子民凯旋归来。”
仪式之后,军民士气大增,所向披靡的祝盛之音穿透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