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陈旭无数次预料自己死亡的结局,走向难定的结局,死亡的幻境时隐时现,有时近在眼前,有时远在天边,揣测无常的命运,这本就是可笑的事情。
可陈旭就是忍不住,身体在受压迫的同时,心神也在为之震动,不管距离死亡的距离是近还是远,只要有这黑暗之主的威胁他就会不受控制的把事情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
临门一脚把他踢进地府的距离,其杀伤力不容忽视,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任务草草告终。
生死的界限本就是界定不清,明天和意外哪个来的更快也不能为人所知,死亡有时在左边,有时在右边,一步既可能是生,一步也可能是死。
因此凡事看淡,等着既定命运的降临。
话虽如此,但是,陈旭面目狰狞,你妹的也没这么死的吧,想那一张嘴收割他一条命,这杀人的武器是不是低劣瞧不起人了,他死亡结局的谱张要改写也不能这么改写,明月朗空下耻辱死去,天下哪有这样的人间惨剧?
想让他死在一张嘴下,想都甭想,你也给老子陪葬,看谁先咬死谁。
陈旭也亮出一口结实的牙口,视顾兟的唇舌也为不共戴天的仇人,狠狠的撕咬,血水在他的口腔中炸开朵朵血花,嘴里不仅含混着自己的血,还聚包着顾兟的血,疼痛都被抛之脑后,不甘示弱的就看看谁先把谁的嘴咬掉。
陈旭和顾兟嘴里嘴外的伤口雨后春笋一样接连的冒头,破出的伤口在这样如火如荼的互相咬斗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血就跟来了闸门,堵都堵不住,顺着相交的唇齿就往下流。
顾兟的执着超乎陈旭的想象,这么个强度的撕咬,陈旭还是找不到缺口把腰上的手掰下来,顾兟的手就像是钢板一样钉在他身上了,分毫未能动,微末不可移。
他妹的,陈旭要痛飞眼泪了,头上的伤口还在顾兟的手下被凌虐蹂躏,就不能不受阴差阳错的指使让他平白多受罪。境况愈下,口中的空气也要消失殆尽,头上的伤口也在加把劲的灼烧,憋闷又窒息的空间,生路在被摧毁的方向,陈旭甚至感觉到后脑耳朵那里的伤口崩裂了,有湿滑的液体在往下流,然后染红某个罪恶之手。
一吻致命,真他妹的早死早超生,简单干脆又利落。
气力正在消亡,生命也在凋零,刚睡醒就要永远沉睡不醒。
陈旭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他扒拉不动顾兟的手了,棋逢对手,甘拜下风,要死了。
顾兟这玩意要是去参加憋气大赛,无可比拟的第一,任何人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此子只应上天有,凡夫俗子能得几回看,他大限已至是没机会看了,等他死后在他坟前烧黄纸的时候,告知他一声发现自己厉害的把人用嘴给弄死了,顾兟什么反应,他想看看背上人命的杀人犯有没有点愧疚之心。
呼吸刚要断,顾兟放开了陈旭。
空气永远是人不能割舍的东西,不管陈旭是不是抱着登拜入地府必死的决心,空气涌来的那一刻,他还是自动的咽下血水,大口大口地汲取这维持生命的必需品。什么操守都抛到九霄云外,唯独眼前的空气是真,身体的渴望比他脑子的想法更强烈。
陈旭破风箱大口喘气,顾兟的手乾坤大挪移到了他肩胛骨上,摁着陈旭的骨头让陈旭剧烈的喘息的胸膛一寸不错的紧贴在他身上,喘息声在二人之间全都收尽耳内。
顾兟脸不红心不跳,唯独唇间有丹朱,不知是陈旭的血还是他的血,或者是两种血的混合,他舔去唇上的红,看着一只手上血红,半个掌心都是陈旭的血。
鲜血还在流动,在他分明的骨节上滑翔,白的肤红的血构成诡艳的画卷。
不经意一瞥,陈旭心口作痛,这手上沾了他多少的血。
揎拳捋袖,陈旭踌躇满志信誓旦旦非要给顾兟一拳尝尝咸淡,指间的红聚成血珠在陈旭的白衬衫上开出血色一枚枚的花蕾,顾兟舌头的终于驶上正途用来说话了,声音沙哑的磁性,“沈亥干的。”
语气好像是询问,实际上是了然于胸的肯定陈述。
陈旭没指望顾兟会对比一无所知,都能把秦笙当渠道,怎么可能会对陈旭被沈亥掳走朝朝夕夕几个日子这件事情没有一点了解,他是才逃狼嘴,又进虎口,不幸总是降临在不幸的人身上。
顾兟和秦笙直白道明,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不得以后会组成大家庭,这不今天的合作就很顺利无障壁,都能一起干小人事,这交情不能浅。
他就是清新脱俗不与之同流合污的异类,造就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必要诛之的局面。
就因为他不配当攻,只是追人家老婆追的遍体鳞伤依旧一无所获,爬着跪着也别想和人有一点露水情缘。
情缘,不是兄友弟恭的友情。
这还有什么不放心,他有什么他人熟知自身空茫丝毫不知的价值,受到青睐,废物利用。
叹落花流水不可追,人生难逢得意时。
得了,也不知道在顾兟眼里他的用处是什么,他就静待对方发挥。
血在顾兟手里糊成一团,白色如玉的指骨和缝隙也都染上了红色,他拨开陈旭裂口处的头发,露出那道口子的庐山真面目。
陈旭不在这种无意义的话上和顾兟说个三四五六七,他闭着嘴,浓郁的血腥味汹涌在口中,他自己那羸弱的体质也被勾的又要自身也跟风吐血,胃里翻滚,喉咙艰难滚动,胃酸和血都想露头。
顾兟不需要答案,这是没有争议的,就这么把拢着陈旭在臂膀胸膛间,走到床边,把陈旭放在床上。
一只手在陈旭身上放着,一只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叫医生。
这会所真是处处周到,玩得天塌了还有医生顶着。
医生来的快去的也快,专业又礼貌迅速的给陈旭伤口做了检查包扎。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伤口被杵的狠口子崩了血流的比较多,简单的止血缠纱布就行,纱布也是一天就可以摒弃不用。
房间内又剩下顾兟和陈旭两个人,陈旭看着身上的那只手不爽的情绪很是清晰,这只手怎么看怎么碍眼,怎么看都让人难受,论一只手带给人的不爽利。
血气的余温还在心口上,些许的心有余悸和大量的不忿怒火催激陈旭的情绪,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打开痛觉屏蔽,倚仗着这点底气保障,陈旭打给顾兟一个右重拳,罩着血腥味的话珠子跑出来,“清醒了吗?”
姿势标准,出拳精准,力拔山兮气盖世,打得顾兟嘴角带血。
力气是实打实没有放水的,顾兟也是真的不改颜色,冷淡的卓冽,可谓是春风拂面红花开,不痛不痒。
“你知道了。”顾兟擦掉那点血,嘴角也跟着上扬。
陈旭打道回府的手又不可抑制的蠢蠢欲动,他心里的明镜对这句话的解读不能再清晰明了。
这其中的渊源在于上次陈旭为什么会被压。
当初顾兟不是没有客观原因的,虽说其中占主导的还是主观因素,顾兟这人办事讲究,他就寻着最恰当的时机来找事情。
卫箐带着陈旭去包房的那天,顾兟刚替卫箐出席了一场宴会,他爸卫凌举办的宴会。
卫凌是刚从外边出差回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卫箐,而见卫箐又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只能通过让人安排一场宴会来达到目的。
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卫箐,而是让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顾兟,卫箐未婚夫。为了让卫箐过来,他甚至还邀请了沈亥,带着贺琢,而卫箐还是让顾兟替他出席,这说明什么,卫箐和顾兟的关系俨然到了亲密的程度。
能怎么样笑脸相迎。
在顾、卫、沈、贺四家中,顾家走的最广,黑白两道通吃,更有让人攀权附贵的本钱,于是有些脑子少说有两个坑的人,在荣华富贵的引诱下,在顾家前途不可限量继承人的吸引下,鬼迷心窍,愚不可及的走了旁门左道,用了下作的伎俩给顾兟的酒中下了药,上赶着把女儿送上去。
顾兟这身体素质,对春药免疫,除了让他原本身体里就躁动的因子多了些激动,他是面不改色,大庭广众之下把那个试图算计他的啤酒肚打个半死,没人敢有异议。
在主办方卫凌的邀请下,说是请罪,顾兟以及沈亥贺琢去了那个他们经常聚在一起的酒吧包房,谁让他来的,谁还是要负责。
顾兟给卫箐打了一个电话,长话多说,拣着干净明的话字正腔圆,明白的告诉卫箐要么自愿献身给他解药,要么就带着跟在他后面的那只狗,狗是陈旭过来,让他玩玩。
包厢里音乐没放,手机开着免提,顾兟说的糟七糟八顽劣不堪的话都一字不落的进入所有人的耳朵中。
空气压抑到不能呼吸的地步。
手机那边,卫箐用杀人的语气问顾兟是被药疯了吗?然后挂断了电话。
误打误撞,陈旭看见了全过程,那时他以为主角受命途多舛被烂桃花纠缠不清,还替卫箐产生,太过迷人也是一种痛苦,还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而感到不好意思,他才出院,就殷勤过头。
没想到,卫箐笑得美得天崩地裂炸裂苍穹,接着面容又一冷,声音要多冷淡又多冷淡,无缝衔接技巧纯熟。
“跟我走。”
陈旭的身份就注定他不能拒绝卫箐,不就是跟着走,他去了,为了所谓爱情。
事情的来龙去脉陈旭都清楚,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卫箐和顾兟给他们的爱情修成正果的道路上又增加了一百八十个关卡,一关一关的难过。
卫箐疯,顾兟疯,卫箐要的是试探顾兟的感情,同时达到挑拨沈亥等人与顾兟的关系的目的,而顾兟天生的喜欢在风口浪尖作死的角色,做事不计后果,心里乌漆麻黑一团,怎么有趣怎么来。
在这场角逐中,陈旭是两方险恶心思传播实施的媒介,是他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顺手的工具。
卫凌之前拿着这个问题对陈旭进行了王之蔑视和无上嘲讽,虽说只是讲了他那一部分,说自己老父亲都见不到卫箐,但是再加上卫箐的电话……
这个问题之前陈旭稍加思索就迅速掐断,怕细极恐思,今天顾兟正常冷冽的体温,让陈旭想起那次顾兟不同以往的灼热呼吸,灵光乍现不可阻挡,陈旭把前前后后串联起来,再用顾兟一句你都知道了的话作为佐证,猜想的八九不离十,正确无疑。
他是恶贯满盈还是怙恶不悛,真相丑陋的他都要上蹿下跳,人心难测竟难测到这种地步,想做一只山间游来荡去的野猴子,不问世事。
还是主角手段高明,令人望洋兴叹,自愧弗如,追尘莫及。
欲于菩提树下坐化,超脱尘世还自己一个澄净明朗的心。
旧事不堪提,所以他又能给你们这些傻逼的爱情道路上铸就什么正果,这会儿子又来演起来,他的作用真就真呢无可匹敌的大?
陈旭意兴疲懒地看着顾兟,他人都到这了,也该退出你们的舞台了,至于你们以后还能怎么相爱相杀这跟他没毛关系,爱怎么样就怎样。
猛虎嗅蔷薇,还是野兽与玫瑰,一个又锋利的牙齿,一个有满身的尖锐,都是刺,你们的爱情路有多久,抉择在你们这水火不容的彼此身上,别用他用上瘾了,一个人只能被用一次,其余的另寻高人,做你们爱情高台的阶梯。
“陈旭,你总是习惯和我动手。”顾兟捏住陈砸红的手,把玩他的指骨,“你的骨头还是硬的。”
骨头不是硬的还能是软的,别跟他脱离现实谈虚无,陈旭身残志坚,不就一死吗,他怕个嘚,松开你的爪子,陈旭握着拳头,再接再厉非要打破这人虚伪的假面。
顾兟抓住他的手,笑容清浅,眸光深暗,“你就像是在为谁守身如玉一样。”
“为了卫箐吗,”顾兟凑近陈旭,统摄陈旭所有的目光注意力的牵扯,“你和他在国外什么都做了?”
陈旭视线空间内全是顾兟,所有的反抗又在他手里握着,他迫不得已非得要和人正面对决。
“这和你没关系。”陈旭声音带着冰碴子。
还有闲情逸致探讨他和卫箐有没有发生什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以为他会一朝被蛇咬,回回被蛇咬。他妹的,反思下你自己的行为,别再往他这散架的身子上压了,要支离破碎了。
陈旭的身体不断在顾兟的倾力压倒下在床上越陷越深,被压死在一堆棉花上,死在雪白的棉被上。
“顾兟。”陈旭咬牙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你,”顾兟一只手攥着陈旭的手腕,“顺便送你个礼物。”带血的那只手扯下领带,绑住陈旭瘦弱的腕子。
陈旭觉得要死。
有种悲剧又要上演的感觉。
顾兟拿出手机,给陈旭放了一段录音。上面的声音很熟悉,骂人的话水平参差不齐,有骂顾兟的,有骂沈亥的,也有骂贺琢的,除了一个对象换了,其余的话只会更脏,他好像又在现场直播的现场过,是卫箐。
录音里的声音很嘈杂,混乱难以下定论都有什么道路在这背景下出现,直到惊雷乍响,枪声崩碎一切声音,唯有死寂一片。
卫箐过激的情绪安定下来,轻淡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散,灭然天地间,“死了。”
这嘈杂的声音,以卫箐这透彻穿体过灵的声音结束,所以说,顾兟又有什么诡计?
按部就班陈旭问出口,“谁死了?”他听到自己平淡的声音问道。
顾兟笑着,“你,你死了,卫箐开的枪,为了救卫凌。”
所以说这又是一场顾兟自导自演的好戏,目的是为了把他从卫箐的世界清除,说不通的道理。
荒谬在陈旭的胸膛中聚集着,理智没有摇摇欲坠,只是找不到清晰的理由,顾兟这么做的理由,给他放个录音就为了让他这个舔狗死心,这没有道理,或者说是对那边的战场有影响,秦笙暗中操作,沈亥当面实行,为的就是让陈旭在卫箐的世界里彻底消失,这也没道理,卫箐和他最多有点朋友情意,其他什么也没有。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放这段录音。
陈旭波澜不起的看着顾兟。
“不明白?”顾兟站起来,床头的灯光柔和黑色的西装的冷黑,邪肆的笑容在陈旭眼里闪烁,身前没有暗影投下,精神上却笼这黑影,“没有人可以再带走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旭深陷泥泞,要不要听自己说了什么,脑子中的弦崩的死紧,随之而来的是一切脱轨的不切实际感。
他要跑。
陈旭翻身要起,顾兟拽住他的脚踝,易如反掌的抑制他一切的轻如鸿毛的抗争,双脚只是在徒枉的蹬动,毫无意义白费功夫的反抗。
身体连同底下的被子一起在不可抗力下被拉到顾兟身下。
“只有一晚上的时间,真舍不得你。”顾兟的呼吸细密洒在陈旭耳边,伤口被热气吹的麻疼,陈旭对着既定的命运无从插手改变,“可惜解决他们还差点火候。”
衣服被撩起,陈旭闭眼,过了一会,灵魂出窍,神色木然的看着活春宫,看这清瘦的身体被描红画紫,在他忍耐的神经下活生生持续了一晚。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陈旭破口大骂,生平那点脏话经验全都投入进去,誓要让这语言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然而对方听不到工夫白费。
看着床上破烂的身体,以及快要穿戴整齐已显衣冠楚楚的顾兟,陈旭怒气冲冲的钻入身体,妈的,有种别走!
陈旭错判了这身体的负荷能力,他刚进去就被这极端痛苦又疲乏的身躯震的一抖,叫都来不及一声就昏了过去。
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