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顺风,万里无声,陈旭和秦笙回到了繁华的都市中心。
于繁华中开出的罪恶之花就坐落在贵出天价的地段中,独树一帜,纸醉金迷的矗立。
秦笙做事毫不拖泥带水,陈旭在他的阴谋圈里走的很安详。
百闻不如一见的高级会所,简单粗暴直白的名字——声色,就在眼前。
这个名字起的,意蕴浅薄,一看通透就没有深度,白天喝酒谈生意做正经营生是商人们勾心斗角的场地,晚上往高层去,灯火暧昧,人影憧憧,给你提供特殊服务,既能谈生意又能享受美色。
无论是谈生意还是说玩乐,都是独立包厢,私密性足,来往的服务生不是漂亮的少女,就是青涩的少年,连服务生的招收都跟外貌有关系。
毕竟叫“声色”,是不正经的绯红场所,这里的服务生也可以明码标价,客人要是看上了,和管事一提,管事就麻溜的做好那边的心理工作,以金钱诱惑让人妥协答应,钱之一字一提就是罪孽深重。
谁让这里边的人,十个有九个家里都是欠债的,哪个的高利贷不催得急,哪个不是穷的响叮当,一清二白,一贫如洗,钱袋子就吊在眼前唾手可得,谁能放弃。
这里边的人大多都是穷苦大学生,或者是无业游民,高级会所里面的人,没点能力进不来,既有广义上的能力也有狭义上的,广义上的能力就是有才能会说话高材生有气质能讨人欢心,狭义上的能力就是身体特殊,功夫好,能让客人欲仙欲死。揽括前后也就是皮肉生意做到顶峰了,无论是有才有颜还是只有颜的都能在这看到,不足为奇。
声色来钱快,人挣得多,这给了这大多数欠债又没钱的人有了可以脱离债务重山压迫的机会,所以说不放过。也有纯粹捞钱的,那是人家的人生追求。还有些纯粹是想靠着脸成为人生赢家,让这来的有钱公子哥把自己弄回去,一生吃香的喝辣的,高枕无忧。
各有各的考虑,社会上人群的缩影。
一到十楼的服务生价格便宜,不如楼上。楼上越高挣得越多,与其便宜的把自己卖了还不如贵着卖,以为自己看到了更深远的利益,殊不知只是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声色,即为皮囊。人生最好的颜色也就几年,三十岁以后就注定是要被丢出会所,到那时候身无长技,几年的本事下来也不过是学会怎么讨好男人,可是颜色不在,依傍失去拿什么再做营生。
谁让这里边的人欠债太多,欠债就像是在自己的天空破了个窟窿,没有女娲补天的能力,就要被沉重不已的天之重担压死。欠高利贷,无疑是给自己加了死刑,而在声色工作也不过是缓期执行。
底下很受欢迎的,声色的经理就会在鱼龙混杂中把人选出来,以金钱为诱惑,以债务或者是野心为推力,把人彻底骗到一条不归路上,所以说,这么个地方存在就是罪恶。
陈旭猜想,他应该适合在底下端盘子,不适合做职业鸭子。
远远的距离声色还有段路程的时候,陈旭就能看见门口一个貌似是经理的人拿着骚包的粉红小手绢翘着兰花指,在一大群俊男美女中鹤立鸡群,截然不同的气质分外的惹人注意。
这欢迎皇帝的架势呢,要不跪一个参见吾王,陈旭看着美女帅哥都躬着腰给秦笙打招呼,再看看秦笙这波澜不惊的样子,剖心肝的觉得这逼装的吊炸天了。
经理一看见秦笙就跟看见了亲爹一样亲热,擦脂涂粉的脸笑的起褶,很是用力的恭敬殷勤,“秦先生,您来了。”
秦笙很给面子的回人招呼,“好久不见了,各位的出现就像是热热闹闹拥簇的花朵成呈现在眼前,美极了,辛苦各位了。”
一抹娇羞天崩地裂的蹦蹦哒哒的跳入陈旭眼中,陈旭看着经理女孩子家家的绞手帕。那兰花指高高翘,声儿飘飘飞,夹着嗓子声音不伦不类不男不女道,“会所里的人都想死您了哪里会觉得辛苦?”
手帕子在空中一甩,过于甜腻的香水味四散开来,无孔不入的往陈旭鼻子里钻,看着秦笙谈笑自若气定神闲,这跟关羽刮骨疗伤乾坤未动同层维度,大人物就是有气派,非常的包容。
净说某人宽容了,都快忘了某人八面玲珑伪善的本质。
小人既可做君子,君子又缘何做小人,自当是风骨不变。
陈旭照猫画虎如法炮制,也把嗅觉作空无,花有花香可以芳,鼻腔腻香可以忘。呼吸浅吸浅入,头也歪斜一旁不面向味道来源的地方。不是不良人,只是放轻呼吸,等味道淡了,陈旭又调回正常呼吸。
头刚掰正,秦笙就自然而然点名道姓问陈旭,“陈先生,您觉得这里面怎么样,喜欢吗?”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他就推心置腹的告诉你,你妹的是不是把他当脑子有包的智障,傻里傻气的傻叉,语言设计个陷阱就像让他无怨无悔往里跳,献身是吧,天底下没这个道理,卖身就卖身还要他心甘情愿被卖未免太过猖狂,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冷淡的看了秦笙一眼,陈旭缄默不语。
“看来你很喜欢。”
自问自答的把戏,陈旭看客过眼云烟的瞧。
“灰色的鸟儿也能拥有五彩的羽翼为人追捧,”秦笙用极为平和有策反人心的语气语重心长道,“陈先生,您以后会在这里过得很好。”
宽宥这套功夫还是表面做的好,表面至少脸蛋气度一个不少,心里其实是账本一条又一条,心胸狭隘。以后,他哪有什么以后,不过是落日将近,人黄昏,明天的太阳升起这世上又有人如露水般从人间蒸发消失。
所以说,装你妹的虚伪,逼良为娼把他卖身青楼还好意思,风流人间客,却把他人说,陈旭闭着嘴,心里骂得鬼。
“水柔带陈先生洗澡换衣服,收拾好之后送到楼上来。”
经理快快乐乐的看向陈旭然后一愣,陈旭也是一愣,水柔,这名字相得映彰,真和人有天差地别的关系,经理看着陈旭眼里也满是难言之色,陈旭粗布麻衣,衣着奇特,和经理相比竟有一决雌雄的实力,所以说各看各的,各有各的奇葩。
大约也是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穷人,陈旭这村姑的造型也只是让人的话噎了一瞬,喜洋洋的笑立马就又接上了,“好,春凌和夏雪你们两个带着他下去收拾收拾。”
迎宾队伍中两个体格纤细,清秀柔美的少年走了出来。
一看就是具有深厚职业操守的人。
古尔第还擒着陈旭的胳膊,陈旭跑的机会都没有,开玩笑,让会所里的人收拾怎么可能就简简单单的洗澡换衣服,谁知道多余会有什么动作,不能接受。
冀以微茫之力抗身不由己,陈旭挣脱着束缚。
古尔第不动如山,女孩子家家的为什么要这么粗鲁,陈旭无能狂怒。
秦笙饶有兴致看着陈旭,“陈先生,只是把您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您似乎激动像只猴子。”
他就不能是人吧,他就不能是人之常情的正常情绪吗,他非得非狗即鸟又是猴对吧,陈旭过于用力反抗泛红的脸降温,“如果您非要把我比喻成动物的话,我想或许我并不是您口中的鸟或者猴,或许我是一只无辜的羊,是您计划的葬送者。”
“您真是直白。”秦笙面色如常,“您放心,只是洗澡换衣服给您做个发型,洗澡穿衣服您可以自己来,造型您还是听听他们的意见,其他的不会动多余的手,”那双蕴萦世间最奇异精湛的蓝色眼眸看着他,“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的手。”
这话,到后面字里行间就渗血。
秦笙如他所说,绅士的皮子,不宽容的心,针锋相对的话语。
“有秦先生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陈旭假意逢迎,惺惺作态。
你妹的,比谁更正气凌然是吧。你妹的你个亦正亦邪的主角,和他一天道走到黑的正直配角能比吗?他到底会略胜一筹。
气氛一时凝然,经理水柔,通达人情,立马翘着兰花指,拉着嗓子,打圆场道,“您放心,我们所里的人干净着呢,那会不规矩的对您带来的人做什么。”
水柔嘴上说着不会,眼神已经情不自禁开始打量起陈旭,脸蛋能看,身段也行,年纪也不大,确实会招人喜欢。没想到老板原来喜欢这种有棱有角没调教过的,怪不得对所里的人大多兴趣索然,原来是不喜欢乖顺的。
也不知道老板看上的人味道怎么样,这人看着好像也是能做上边的,就算不做,他也可以试试在上边。
陈旭无语凝噎,这放浪的眼神,不愧是人才济济中独秀的一枝,实至名归的真性情。
秦笙清浅的眸光扫了水柔一眼,水柔急忙把不着调的心思收好,扭捏作态,小手绢又揉又捏,小女人的作态,大男人似的小女人,畏惧又爱慕强而有实力的男人。
想下古尔第好像对秦笙也是这么恭敬服从,秦笙收买人心调弄人的手段真是一流。
所以说不是另有所图,别有心思,或许不知道既定命运的他也,完全不会相信呢。
已经开始埋他了,他还不知道被人从哪开杀。
闹剧,他的人生是一场绝无仅有的闹剧。昙花一现的恶人,极端的恶,又极端的美。这真是一见误终身。
他是什么呢,是命如草芥的草芥,是低如尘埃的尘埃,是生而平凡,死也平凡的平凡,真是人生走一遭,苦难一身去。
陈旭看着秦笙,挪开眼。
“古尔第你跟着。”秦笙再次体贴。
冒点头想跑的心思又被扼杀,算了,萌芽之始破灭正常。
生命不止,喧嚣不息,有花堪折直须折,完成任务的机遇,管什么盘算进行,只待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早晚会有他一片净土,远离尘嚣。
干净整洁又宽大的浴室内,热水洗去了过往的奔波,剩下今天的。陈旭脑壳子隐隐作痛,龟孙沈亥留下的伤痕不朽。
古尔第在那边站着,陈旭用了平生千古绝唱的速度,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好歹给了他一点颜面没有往后边看。衣服就在那,陈旭穿上,那两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人没有落到怀才不遇的境地,技艺高超的给陈旭弄了个发型,年轻人那一挂,让陈旭看起来挺精神。
一切就绪,电梯一坐,走廊一转,就又到了秦笙面前。
秦笙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西装革履,人中龙凤的俊模样,主角总是受上天厚爱,既把握权柄,又面容出色。
暖香玉手薄酒一杯,秦笙旁边风月无边的女人端着酒杯往他嘴里送,他漫不经心的喝着女人给他的酒,任由对方痴迷的眼神黏糊在脸上。陈旭认为,这实属正常,谁让主角魅力无边,个个万里挑一,上天入地难寻。
不过,这货是荤素不忌男女通吃是吗,就说这人衣冠禽兽,果然不出所料。
喝完这一小口的温柔解意细水温柔,秦笙把目光投向陈旭,“陈先生,人靠衣装马靠鞍,您那干黄苦难的脸有了生机。”
秦笙给了旁边女人一个眼神,女人媚眼如丝恋恋不舍的站起来走了出去,婀娜多姿的倩影消失。
“相信您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从一开始您就很镇定,笃信我的一切行为,陈先生,坐下吧,我想我们可以有一番谈话。”
陈旭坐下,古尔第这时莫名的出去了。
“我还没遇到过像您这样的中国人。”
秦笙给陈旭倒了一杯葡萄美酒。
这话的真实性不用深究,花言巧语抑或是讽刺都是有可能,酒递眼前,陈旭不接,“秦先生,我不会喝酒。”
明确的拒绝。
“真遗憾,以为能和您这样的人共饮酒呢。”
陈旭冷着一张脸。
“我以为您会有话问我,比如我为什么要把您留在这,或者问问卫箐的下落。”
红色的酒杯里酒液在摇曳,细长的脚杯在举止优雅的手中,秦笙非要和陈旭唠嗑。
“就算我问了,您也不会回答,毕竟这是您的计划一环。”
“您说笑了,我怎么会把您当作工具呢?”
“那卫箐到底在哪。”
秦笙露出冰山一角,欲给陈旭摘下一点这一系列事情朦胧的面纱,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抱歉,您说的很对,我确实什么也不能告诉您。”秦笙兴味盎然的笑,那笑就像是看到了一场狗血滑稽的戏剧。
他站起来西装革履的衣服修饰着他有力的臂膀和修长的双腿,“会有人告诉您的,”他看着陈旭,眼睛深邃的轮廓仿佛带着深情,补充道,“今晚。”
果不其然,没那金刚钻还要揽那瓷器活。
“不好意思,您可能需要等一会了,人晚上才来。”
我去,陈旭没想到真有人喜欢他这一款,还被预定了。
他好想逃。
“陈先生。”秦笙突然又在陈旭的眼角抹了一下,“您这里有一点黑墨。”
宛若昨天。
就像是那天的威吓再现。
拳头硬了,想打人,卖人的动作真快,呼啸而过,顷刻之间,一条短信。
陈旭擦了下秦笙碰过的地方,真好的明人不说暗话,真好的转手就卖,真好的你妹的打开天窗说亮话,说话的欲望冲动,陈旭放下手,说道:“您真的很糟糕。”
秦笙幽蓝色的眸子有一泓碧水,“您说的对,再见。”
陈旭静默着,再也不见。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坐着流泪,孤身一人入风尘陈旭应该是要掉两滴情泪,不过相比微不足道的悲伤,兴奋之情已如江水不竭,人都在任务地点了,完成任务那不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没和他的任务脱轨,万事大吉。
陈旭的嘴脸隐隐压不住,但是做戏就要做全套,陈旭心里是惊涛骇浪的激动,面上死人脸。靠在沙发上,陈旭闭目养神,困倦袭来,顺从的接受周公邀请,陈旭干脆沉入梦的溺海。
灯光照在陈旭脸上的那一刻,陈旭睁开眼。
邪肆俊逸的气质,俊美无匹的脸,单是站在那一身卓越的气质就不容忽视,以他为中心展开的低气压铺陈开来,碾过一切不属于他的人或地方,空气在被挤压,好像在承受什么过于强势压抑的情绪。
这就是秦笙说的人?陈旭嗓子干涩,这他妹的就不是又长了一岁的顾兟,一身混迹商业的高奢沉敛的深厚不可测,时光荏苒,转眼再见就像是陌生人。
怎么觉着像是风尘仆仆过来扑杀他。
遥忆当年顾兟确实是慷慨解囊伸出援手救他出苦海,不过不是有句话叫真心相助不求回报,再说还有相见争如不见,再说句没良心的话,陈谷子烂麻子的事弄的千里迢迢要讨债,他是真的,额头上都要出冷汗了。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陈旭满腔忧愁,要不爱恨都一笔勾销,就当忘却彼此。
思前想后,畏头畏尾陈旭硬着头皮开口了,打破这景象加点活跃的因素,“顾少。”
陈旭不知道顾兟眼里是什么,虎口的猎物还是亟待被杀死分尸的人物。墨点的黑眸漆黑一片盯着他,暗处蛰伏的野兽,等待着一击必杀。
汗如雨下,区区光阴一年的未曾谋面,顾兟吓死小朋友的眼神变得能吓死大人了,陈旭想着,要不他屁滚尿流的滚出去好了,他是不是就不该出现在这,他的出现是不是在这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太过突兀了。整整一层楼,都属于这个总统套房的空间,陈旭若有所思,要不他顺便麻溜的滚下楼。
这短短的一生,陈旭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顾兟,谁想到,在这么个不正不经的地方又见了,有点被羞辱的感觉。
再见他是节节攀升步步高,而他是滑坡下坠步步跌,泥土里的人物和永不坠落的太阳。
莫名的羞耻。
陈旭垂眼思索,当务之急的最佳方案就是走,虽然不一定出的去,但是只要和顾兟不碰面就行。
一抬头,陈旭喉咙滚动了下,顾兟鬼魅似的,悄无声息的站在陈旭面前,目光如影随形的看着陈旭喉咙的滚动。
他妹的,这事引颈待戮,送入虎口了吗?大气不敢喘一下,陈旭几乎屏住了呼吸。
实在是顶不妙的场景,陈旭挺直了腰杆。
下一秒,腰上多了一只手,陈旭大惊失色,摁住那只手。
他看着顾兟,顾兟也看着他。
距离缩短到了呼吸相间的地步,陈旭更加不能呼吸了,他要窒息了。
顾兟看着他,搜刮着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陈旭甚至可以荒诞的体会到这眼神的若有似无的贪婪。
轻挑慢拉顾兟的手,陈旭还想安抚的给人笑笑,避免触动了人的逆鳞置自己于难以扭转乾坤的莫名境地。
没出差池,陈旭刚寂静中舒了口气,下一秒,顾兟的手掐紧了他的腰,摁着他的后脑勺,诞生了一个暴戾疯狂紧凑的吻。
呼吸被剥夺,后脑勺的伤被摁着,陈旭只有一句,他妹的,果然他才是那个失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