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祖当然听得懂万佳明话里的意思,林映秋还是那个林映秋,既然她没变化,自然就是自己变了。
通过了假廉署测试,又提出了刚才的主张,不管最后能否实现,又或者实现到何等程度,在万佳明心中,自己的位置都已经变得重要起来。
换句话说,他就算放弃了支持其他新人上位的念头,对自己的支持绝不会取消,相反力度可能更大。把支持那些人的资源集中用在一个人身上,效果自然非同一般。
只不过在那之前,自己得递交属于自己那份投名状。
其实这也在预料之中,陈继祖微微一笑:“沙皮狗敢在宝哥儿子的满月酒闹事,应该背后是有人授意。这个人可以撑他,也让他相信不会被宝哥算账,身份肯定不一般。”
“沙皮狗比大只茂更可恶!仗着自己住在恶人谷,不把警方放在眼里。粉档就照开,规费就推三阻四。整个深水埗,第一个不交规费的就是他!他不止是捞家那么简单,还帮十几个警官打理财务,苏济昌只是其中之一。有几位警官现在依旧为港府工作,所以不希望闹出是非。他的底子不干净,又没有阿豪的硬气。如果老廉有一天真的动他,用不了两个小时,他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我以为他现在专心做社团,不做其他事。难道没人告诉他,这么搞法很容易出事么?”
“你当他白混的?人家是孝字堆的,条四正宗懂不懂!恶人谷、石硖尾,是孝字堆大本营。虽然不是九龙城寨,也未必差到哪里去。他开粉档,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港岛这个地方,有钱就有一切。虽然他自己不会打,但是雇几个能打的保镖没什么难的。不管怎么说,你都住在人家地盘,出入多加小心,实在不行就换个房子。那里也不是很好,换换环境不是坏事。”
“也就是说他很难对付,但不是没法对付。”
“我警告你别乱来啊。今天晚上一百多人看见你们两个打架,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第一嫌疑人。西九龙重案组的展SIR和苏济昌一样,也是沙皮狗的结拜兄弟。虽然沙皮狗不交规费,但是展SIR每个月的茶钱,他从没少给过一毛。如果沙皮狗少一根头发,展惠光不会放过你!”
“沙皮狗有头发?我记得他是秃子……我就是问问,犯不上发那么大火吧?”
“你刚才的问题,我可以当没听到。不过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沙皮狗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支持展SIR抓你,够证据就送你上绞刑架,没有人情可讲!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我当然可以,金姐……”
十分钟后,阿金和陈继祖一起走出这片唐楼。
他们租的车肯定已经回去了,万佳明也没有安排两辆福士送他们回去的意思,两人就只能步行往回走。好在这片唐楼离阿金的家已经非常近了,就算是走着走,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阿金似乎很喜欢散步,一路上情绪不错,脸上满是笑意,说话的语气也很欢快,显然没受任何为难。
“我一上车就发现上当了,那几个都是认识的,哪是什么ICAC,全都是CID。他们说是黑鬼哥的意思,大家只是配合着演场戏耍耍你。我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都没事了。”
陈继祖一笑,并没有言语。
阿金走路的样子,很像个小女生,脚步轻快嘴里小声哼着歌,偶尔还会蹦跳一下。她见陈继祖不说话,将头靠在他耳边问道:
“你火气很大?被鬼哥耍不开心啊?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全港岛那么多警察,有多少人求着被鬼哥耍都没机会。好多人当了一辈子差,都没机会和鬼哥讲话。你和他聊那么久,那些人知道一定会羡慕的要死。”
“金姐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认识你。所以如果我没通过测试的话,我怎么样先放下,你会怎么样?包括今天沙皮狗闹事,肯定也是黑鬼明安排的,否则他怎么够胆。如果我没通过测试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可以栽赃到沙皮狗头上,没人会怀疑的。沙皮狗这个人既然是捞家肯定没人性,什么都做的出来,恐怕我们都会死的很惨。”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原来是因为这个。”阿金反倒是表现得十分洒脱:“我当然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但是我不后悔。以前参加这种宴会,比沙皮狗难听十倍的话我都听过。我说过了,他们就是那样一群人,喝多了酒就彻底不像人。一群烂仔聚会,能有什么好事。苏济昌对我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送楼送车给我,但不会为我出头,更不会为我在这种地方动手打人。只会让我忍忍,或者当个笑话听。”
“那个王八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总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谁对我怎么样我就对谁怎么样,就算最后真的有什么意外,也是我的选择,不怪任何人。再说你这么聪明,跟着你比跟其他人安全多了。”
“有时候如果蠢一点,或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要人做事,又要人交把柄给他,等于是要我亲手给自己戴锁链,还要把链子交到他手上。他以为自己是谁?皇帝啊!”
“他一直就是这样啊,否则又怎么有今天的地位。其实他口碑算是不错的,出名的照顾手下。我记得苏济昌说过,警队的人都愿意给他做事,更愿意被他耍。他耍你越凶,给你的油水就越多。你这次走运了,有他罩你,沙皮狗只好自认倒霉,绝对不敢找你麻烦。”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阿金楼下,陈继祖看看四下无人,才小声说道:“沙皮狗以后不会再找任何人麻烦。我送你上去。”
“借你胳膊用一下……还不是住我隔壁那个八婆,一直在背后说我没人要,以为我听不到啊?我今天要气死她!让她知道我不但有人要,而且还年轻英俊!”
“天这么晚了,那个八婆应该睡觉了,改天……好吧,随你开心了。”
等来到楼道的时候,阿金先是故意放声大笑,又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着:“你好坏啊……这里不行的……回房间再说了。”随后大力地开关防盗门。
等来到房间内,陈继祖才苦笑说道:“不用玩这么大吧?这次整层楼都听见了,邻居会误会你的。”
“随便了,他们怎么想都好,最重要的是你。”阿金打开房间的灯,脸色也变得严肃,先是拉陈继祖到卧室,然后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要去做了沙皮狗?别跟我说不是啊。你说黑鬼明要你的把柄,又说沙皮狗不会再找麻烦。我阿金虽然不是出来混的,但是认识的大哥比你多,这些事情瞒不了我的。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随随便便就去杀人的!”
既然瞒不过,就只能实话实说。等到陈继祖简单说完情况,阿金也皱起眉头:“怪不得呢。”
“什么怪不得?”
“那几个CID了,等你的时候,他们在那里聊天,说沙皮狗今晚有的忙,从宝哥的酒席出来,就被自己拜把兄弟拉去恶人谷的大四喜麻将馆打牌。还说他这回注定什么面子都没了。我还奇怪他们为什么说这些。”
“这就是说给我听,免得我找不到人。”
“鬼哥摆明了是要你干掉沙皮狗,还要你把证据送到他手里。如果有一天你造他的反,这件事就会被翻出来搞你。”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火大了吧?其实他不说呢,我也准备这么做了。沙皮狗说要找师姐麻烦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可我自己主动做和被人逼着做完全就是两回事!耍我没关系。要防备我也理解,换做是我,也不会养一头老虎把自己吞了。但是这么搞未免欺人太甚!要把柄我可以给!要死穴我告诉他!牛不喝水强按头算怎么回事!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这点道理都不懂?根本就是看不起我!认为我只能听他的话,他怎么说我就得怎么做!”
“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如果你不做的话,恐怕沙皮狗那边会认为你怕他,黑鬼明也会觉得你没用。”
“如果我现在不做,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陈继祖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说到底还是自己根基太浅,既没有富翁支持,又没什么可靠的背景。一个人一双手又没有什么人脉,想要出人头地,就只能冒更多的风险,付出更多的努力,必要的时候还要卖命。万佳明这么做,其实也是一种考教,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大本事。
毕竟要给他做事,不光是够忠心有胆量就行的,如果本领不够,不但事情做不成,反倒是会把他拉下水。
沙皮狗要杀,还要杀的漂亮,让人抓不到把柄。除去给黑鬼明的证据,不能把其他把柄落在人手里,这样才算是真正过关。如果自己做不到,那就和那些没通过考核的人一起出局。
如果只是有威无恩,万佳明也就不配做华探地下教父。他敢这么对待自己,肯定是认为给的好处足以弥补之前的作为。也就是说,如果通过考核,必然会有不同寻常的际遇,鱼跃龙门一步登天!
一步天王,一步死亡。
自己当然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万佳明也肯定会替自己摆平沙皮狗,无非是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今后互无往来,自己安心做个普通人,拿着几十万本分过日子。
是去冒险搏富贵,还是安心做普通人,选择权在自己手里。
铁笼、恶犬、戴着铁面具的男人……既然走进斗兽场,就要做最凶的那个!黑鬼明!你确实没猜错,你养了一只老虎!不过等你知道的时候,保证什么也做不了!
陈继祖的眼神重又变得冷厉。“时间有限,我不陪你了。”
“你去哪?”
“今晚是做沙皮狗的最佳时机,我不想错过。”
阿金忽然一笑,伸手牵住了陈继祖的手:“你说的没错,我做的也没错。不过现在就走,我刚才不是白费力气。”
“金姐什么意思?”
“黑鬼哥也说了,沙皮狗被人干掉,你肯定是第一嫌疑人。不过如果你有不在场证据,就不一样了。记住,你今晚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就是你的证人。”
“这……不太好吧?”
“怕林小姐吃醋啊?她不开心就来打我好了。火烧眉毛了,谁还管她怎么想?其实最适合做这件事的是赖小妹,可她年纪太小见识又少,重案组的人一吓她,肯定什么都说出来了。你先等一下。”
阿金轻手轻脚走出去,很快,卫生间里就传来淋雨花洒的声音,阿金又故意大声说道:“洗干净一点,一身酒气别想上床。”
当她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光着脚没有穿拖鞋,手里也多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这种刀是便宜货,全港岛都有得卖,就算展惠光是神仙,也休想查到它的来历。”
“你厨房少了把刀不是很显眼?”
“你到厨房看看就知道了,一把刀都不少!我家里藏了至少二十把刀,多一把少一把都不稀奇。我一个人住这里,也怕遇到坏人。所以在各个地方放了刀子防身的。放心,这点不会出纰漏。还有,衣服也要换掉。”
“衣服我一会回去换。”
“不用那么麻烦,衣柜里就有,你现在换就好了。”
“你的衣柜,有男人的衣服?”
“男人皮鞋都有啊!我自己高兴穿不行啊?你懂什么?这里的治安这么差,经常有贼闯空门的。家里挂几套男人的衣服还有鞋,可以骗小偷的么。你把衣服还有鞋子都换掉。对了,再戴个浴帽,天文台预报今晚可能会下雨。如果头发淋湿很容易被抓破绽。”
“那……金姐你也要出去或者转身才行啊。”
“出你个头,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再说我不知道你的样子,将来怎么录口供。你以为警察是傻瓜,我怎么说他们怎么信啊?万一上了法庭,检察官也会问的。你这么害羞,该不会是处男吧?”
衣柜里男士的衣服并不是一套而是四五套,而且是从里到外一应俱全。陈继祖脱去上衣,露出精赤上身,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黑色短袖衫套上,发现随手拿到的衣服竟是这般合身,就像是按照自己尺码买的一样。
“这说明你的身材很普通啊。我随便买买,就和你那么配。喂!你刚穿上的,脱下来干什么?”
就在说话间,陈继祖已经把刚刚穿上的短袖衫脱下,露出依旧布满伤痕的上身,伸手握住皮带,抬眼看向阿金,两人的目光碰撞火花四溅。房间内气氛也逐渐变化。
“裤子是不是也要脱……”
“当然……做戏做全套么。”阿金率先承受不住这种碰撞,目光略略移开。
陈继祖猛地站起,向前一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想不想帮我?”
主客易势!
一直表现得很洒脱的阿金,面对步步接近的男人,开始后退。然而她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直到后背抵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似乎玩火玩到失控。刀子早已丢在一边,空落落的双手没处安放,只好在墙壁上胡乱抓挠。
两人身高相若,但是她总是觉得对面的男人个子越变越高,越来越壮硕,自己则变得越来越纤弱,呼吸逐渐变得凌乱且急促。两颊酡红如饮醇酒,明明是三十出头的人,现在却像个刚成年的小女生。房间里只听到花洒水声和凌乱的呼吸声。
陈继祖不是呆瓜,即便他是,他体内另一段记忆也不是。相反,陈伟民经历的太多,且远超这个时代,又有什么不明白?如果说之前还仅仅是猜测,衣柜里按照自己尺码购买的男装,皮鞋,足以说明一切。
看来今晚自己要交的投名状不止一桩。
陈继祖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回旋空间。彼此都是人精,装糊涂就意味着拒绝。可是不论前进还是后退,都要做好承受对应代价的准备。
“如果不想帮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我……帮你!”
她在赌,就像上一次的城寨擂台一样。她的赌法依旧是孤注一掷倾其所有。要么成功,要么就输的干干净净。
可是这次的赌局,就算成功,又能得到什么?真的会有赢家?
她不在乎!
一步迈出,再无回头!
压抑的能量瞬间迸发,灼热的呼吸在彼此耳畔喷洒,两人身体如同两条蛇互相缠绕,谁也不愿先行放弃。
花洒声越来越大,水柱冲刷着洗手间的地面,砸得水珠四溅。
呢喃声、和杂乱的呼吸声,水声混杂一处。被暴力撕扯下来的黑色一字肩礼服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上面则盖着男人的长裤。
钢丝床嘎吱作响,一对男女如同两头猛兽纠缠搏斗。一开始阿金在主动,但是很快就攻守易位,随即就是全方面的碾压。两人的身高其实差不多,但是这一刻阿金显得是那么弱小,陈继祖则是异常强壮凶暴。
在一瞬间,阿金甚至感觉压在身上这个男人不是自己喜欢的小男生,而是个凶悍可怕的陌生人。她下意识想要把人推开,只是下一刻她的双手就被对方一只手紧紧按住动弹不得,只能任其索取。
这具成熟且丰满的身体,对于血气方刚的少年本来就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何况这段时间心中积压的凶戾之气,此时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也就一发不可收拾。
阿金说的没错,自己火气很大。
这火气有一部分来自林映秋,一部分来自万佳明,另一部分则是来自这段时间强制压抑的欲望。
渴望破坏,渴望释放,渴望为所欲为!
经历了斗狗场的一幕,让他心中的恶兽变得异常强大,虽然被束缚在情感、理智构筑的牢笼中,但是这头恶兽从不曾放弃冲撞。
其实陈继祖也清楚,这种撞击的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牢笼随时可能被冲破。对外的表现,就是自己的脾气变差火气越来越大,行动上戾气也越来越重。今晚差点用烟缸砸沙皮狗就是个例子。
陈晋宝说的没错,自己那一烟灰缸下去,沙皮狗如果报警,自己肯定要被判刑。如果是之前,自己会打他,但是不会下这么重的手。那与其说是给阿金出气,不如说是为了宣泄自己的火气。
自己躲着赖小妹的原因也在于此。因为害怕控制不住自己,而对方又是那么孱弱根本没办法或者说不想反抗。如果真的伤害了这个女孩,那么后果就是恶兽出笼再无束缚。
然而今晚,在阿金的主动面前,牢笼总归还是被摧毁了。他可以肆意妄为,对方也会全盘接受。
今晚本就是杀戮之夜,那么再大的破坏,也理所当然。所有的约束手段都没了作用,那头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猛兽彻底破笼而出疯狂吞噬!
“我……我知道自己不配和林小姐比……她可以拥有你一辈子,我只要你一个晚上,只一个晚上就够了……”
忽然阿金发出一声尖叫,依旧戴着黑丝绒手套的双手在陈继祖背上用力抓挠,在几个深呼吸后才说道:“你……你不是还要去杀人……”
“所以要抓紧时间。对不起……”
阿金的双手胡乱捶打,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提醒对方不要如此野蛮,但是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最后只能赌气似的,一口咬在陈继祖肩膀上。当腥咸热血冲入口中,阿金双目紧闭,长出一口气,神色逐渐由痛苦变为享受,放任少年郎肆意撒野。
只要你喜欢,我怎样都可以。林映秋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
阿金在楼道里的笑闹声惊醒了一位刚刚睡下的住户。这位独居的住客是个不得志的作家,本就神经衰弱入睡困难,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惊醒。今夜注定无眠,索性打开收音机放着磁带听歌写稿。
录音机内歌声传出:
“将肌肤紧贴你将身躯交予你……准我快乐地重饰演某段美丽故事主人……”
宝岛宾馆内,林映秋放下话机,眼神忧郁。
天府大厦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在哪?和谁在一起?
虽然对于阿祖有着足够的信任,但是不知为何,林映秋总觉得今晚心头莫名躁动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坐立不安的她索性拿起立在床边的宝剑,离开房间来到宾馆楼下。
这栋宾馆地处偏僻,选择这里住的最大原因就是房费便宜。房间后面就是成片的竹林,环境也算雅致。只不过深夜的竹林则显得有些阴森,风吹叶响竹影摇动,看上去很有些瘆人。
林映秋往日里绝不会在晚上到这种地方,但是今晚她心中这股无名火必须得到发泄!眼前这些纤细修长的竹,就是对象。
剑光矫若游龙,上下盘旋。
刚在他力前、柔在他力后、彼忙我静待、知拍任君斗……
白蛇吐信、蜻蜓点水、蛟龙出海……
层出不穷的招数化作团团劲风,带着冲天怒火无尽戾气摧残着柔弱的竹叶。风过竹摇竹叶飞舞,无数叶子被剑风裹挟在身周盘旋。随着最后的戾气宣泄而出,剑锋指处竹叶如龙,这些盘旋竹叶朝着同一个方向激射而出穿竹而过。
尽情发泄的林映秋拄剑而立,心中的火气略略消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有几片竹叶随风落下,刚好落在她的头顶。
竹叶鲜嫩翠绿欲滴。
“大笨牛,平时看你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这么粗鲁。如果你这么对林小姐,她肯定被吓死,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进房间。”
望着正在穿衣服的陈继祖,阿金语气慵懒,拳头无力地捶打着男人的后背。
“你也报了仇了,肩膀都被你咬伤了。”
“你不是又咬回来了?大家一报还一报。喂……你现在去砍人,到底行不行啊?别到时候手软脚软。”
陈继祖回头,望着阿金微笑:“如果不是赶时间,就会让你知道最后是谁手软脚软。”
“吹牛……处男第一次都很快的,你用不着惭愧。”
“说话要讲良心的阿姐,自己看看表,过去多久了。”
两人对视一笑,阿金忽然问道:“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忘了刚才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天亮之后,大家都当无事发生,我们……还是朋友。我的事你知道的,我这辈子从没试过真的喜欢一个人,直到遇见你。那天的钢琴,就是为你弹的。因为我看得出,你很喜欢,所以我就多弹几首。后面就是总想要找机会和你见一面,哪怕不说话,就是看着你也好。我知道这很傻,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也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有这个梦,我就很开心了。船过水无痕,我们……和过去一样。或者你当我是木鱼,你只是买了我的钟……”
陈继祖转身,在阿金额头轻轻亲了一下:“你这么聪明不用我教,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大家注定做不成朋友。未来怎么样,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保证,我只能答应你一件事。我至少会给你一个足够满意的晚上,刚才的……不算。”
收拾整齐的的陈继祖动作轻捷如猫,悄无声息离开房间,走廊内没有半点声音。
阿金关上了花洒,背靠着门,无力地瘫坐于地,脑海中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疯狂。到底是做对还是做错,自己是赌赢还是赌输,这一切无从判断。
但是自己可以确定,这次没有看错人。
如果是一个只想享受不愿意承担责任的男人,听到自己刚才的说法,肯定会忙不迭点头又或者开空头支票。
阿祖越是回答的这么模糊,就越是证明,他不是那种开心之后一走了之的人,而是想着以后该怎么相处。只要有以后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管他呢。
忽然阿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手轻轻抚着胸前痛处,回想着方才那生平从未有过的舒爽,笑容变得灿烂且放肆:
“大不了给你倒茶喊一声大姐,有什么关系呢?港岛法律不许纳妾又没说不许同居,比年轻是你赢,比身材就难说。反正你老公的第一次,我已经收下了。有本事一枪打死我,要不然……我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