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幻境的两人倒是没有容寂然那么轻松,一人顶了个斗笠,蹲坐在屋檐之上,紧紧盯着城主府。
从旁人口中,他们二人打听到了不少事情。例如,如今城主是宋离赋,少城主是宋知意;再例如,如今的蓟城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城的禁令,蓟城百姓出入自由,城内一派和谐。
陆俞双手撑在腿上,开口道:“宋知意?感觉,有些熟悉,似是认识一般。”
“应该是织苑的爹。”燕双颐想了一下红月提供的花名册,又道,“但是,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没见过吧。”
织苑是十年前接掌的蓟城,十年前,俞麓也才二十三,那个时候蓟城已然是下达了出城禁令。即便是之前,往前推个十年,宋知意在蓟城奶孩子呢,如何能跟个还只有十三岁的俞麓相识?
陆俞左思右想,后道:“许是我记错了吧。”她的记忆也有些模糊,非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是说不出一个字的。
见状,燕双颐若有所思。
“我们怎么样才能离开这幻境?”陆俞问道,目前这才是最重要的。
燕双颐诧异:“当年,你没教我这些。”
“……”没教授的原因会不会是她也不算精通呢?陆俞暗自惭愧,却又道,“你当魔修这么些年,竟是一点子长进都没?”
“嗯,吃老本呢。”燕双颐点头,毫不尴尬。
陆俞无奈:“这个时候,还是有点想念寂然的。”因着容寂然不在,她对容寂然的称呼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了,说出来后方觉有些尴尬,只能假意咳嗽一声,而后余光扫过燕双颐的脸,去瞧他的表情。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燕双颐的眼睛,他笑了笑:“你老看我作何?”
陆俞脸一热,收回了作乱的视线。
“没看。”陆俞嘴硬。
燕双颐‘哦~’了一声,道:“那应该是我看错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得聊着,时间也过得快了一些,日落西山之时,他们才瞧见还是少年模样的宋知意。
“少城主!”
一红衣少年提着长枪走进了城主府,刚一进门,便有奴仆朝着他弯腰行礼。
少年长发束起,耳边各有一条长辫子垂到胸口,腰间手腕处皆是花纹复杂的银质物品。
他将长枪递给一旁的仆人,一边解着自己的红色斗篷,一边开口道:“我爹在吗?”
“城主这会儿在屋子里会客。”有人答。
少年又将斗篷递给了身边的人:“客人?没听我爹提过……”
“远道而来的客人。”
少年沉思一会儿,点点头,转身去了后院,身后跟着两个婢女拿着他的衣物。
陆俞道:“倒是不知道,这宋知意原来也是个英姿勃发的人物。”
“的确。”燕双颐附和,从织苑的口中描述,他们完全想象不出来宋知意竟也曾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二人刚说一句,却见眼前场景开始急剧变化,还未等他们看清眼前是个什么情况,呛鼻的烟味传来,二人纷纷咳嗽了两声。
陆俞感觉有个人撞到了她的怀里,低头一看,竟是刚入蓟城时的那个乞丐小姑娘。
“没事吧?”陆俞咳了两声,弯腰问道。
小姑娘脸上沾了血渍,瞳孔里皆是恐惧。她哆嗦着:“有妖怪!呜呜呜,有妖怪!”
二人一愣,抬眼,却见冲天的火光自城主府烧了出来,一巨型蟒蛇盘旋在城主府屋顶,吐着信子,居高临下得看着四处逃窜人。
“放我们出去!”猛烈的拍门声响起,陆俞扭头,却见紧闭的城门口聚集了一堆百姓,他们敲打着城门,甚至用手去抠门缝,还有妄图攀爬城墙的。
想出去,想逃跑……
场景再一次转换,刚刚凄厉的景象消失,还有那燃烧后的城主府也焕然一新。城主府大门推开,出来的是到了中年的宋知意以及他怀中的小婴儿。
与刚进入幻境之时看到的景象不同,此刻蓟城的街道之上虽还是人来人往,却不再是欢闹的样子。
宋知意抱着怀里的孩子,举目远眺,就这么静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的表情似乎带了些不安与愧疚。
“城主大人……”他身边的男人低声开口,似是在提醒。
宋知意抿了抿唇,扯了个极为难看的笑:“一切都结束了……”他转而看向怀里的孩子,“有些,才刚刚开始。”
忽然,他猛地转身,视线穿过重重人海与陆俞和燕双颐对上了。那一瞬间,陆俞只觉身边的一切正在一点点虚化,视线里只剩下宋知意……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然出了幻境。
“你们?”眼看中凭空出现的两个人,容寂然眉头皱得老高,开口道,“怎么回事?”
“你问我们?”燕双颐反问,他也有些恍惚,刚刚和宋知意对视上的一瞬间,只觉头痛欲裂,而宋知意似乎在跟他们说着些什么,可是却一个字都听不见,“我们问谁去?”
被呛了的容寂然一挥袖子,干脆不看这两人,自顾自得要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容公子!”陆俞拍了拍自己还有些疼的头,拧着眉喊住了容寂然,“有些事情可能需要跟你说一下。”关于刚刚在幻境里头的事情,她觉得多一个人分析也不是什么坏事。
言简意赅得说了一下幻境里的几个画面,陆俞最后总结道:“有一处很奇怪。”她跟燕双颐对视一眼,明显俩人想到了同一件事,“关于撞到我的那个女孩。”
“你是说,你前几日刚到蓟城时碰到了和幻境里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容寂然也听出了其中的问题。
陆俞摇头:“不仅仅是长得像了,神态穿着甚至连声音都是一样的。”她当时观察仔细,定然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这么多年,那个女孩一直不曾变过?”容寂然哑然,这种事存在吗?当然存在,他们修道之人相貌变化就很慢,但这种事情也仅仅发生在他们修道之人身上。那个女孩很明显不像是修道者,那就有问题了。
燕双颐想了想:“水灵珠?”
“我也觉得可能有关系。”陆俞点头,织苑曾说过水灵珠是他们蓟城的命脉,却又没说过是如何的命脉,也许正是维持他们不衰老的宝物呢?
容寂然没作声,远方飞回一只晶蝶,停在了他的肩膀处,陆俞眼尖,瞧见了晶蝶翅膀上的血迹。
“你这晶蝶上,有血。”陆俞蹙眉。
容寂然也看到了:“这是传给明颜的。”晶蝶上有血迹,“她出事了。”应该是已经找到了明颜,但是明颜却无法跟着晶蝶一起回来。
“你去找她,我们继续往里走。”陆俞看了一眼府内深处,刚刚容寂然就想往里面走。
“嗯。”容寂然点头,顿了一下又道,“里面下了三层阵法,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或者是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追向了晶蝶的方向,几个纵身,人就不见了踪影。
燕双颐沉着嗓子:“那个女人,估计死了。”晶蝶回来带来的不仅仅是血迹,还有血腥味,很浓重。
“嗯。”陆俞点头,她也闻到了,估计容寂然也闻到了。那不是受伤的出血量该有的血腥味。
这个城主府里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