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场谈判,也在南方开始了,禹狄终于坐了下来,和格里菲斯的使者开始谈判,使者等了几天,禹狄也同样等了几天,但禹狄等的是,收获的秋粮,格里菲斯收了秋粮,才有谈的价值。
早晨时,程心一行人吃过饭,便从洛安出发,穿过宽广的街道出城,天空蔚蓝,白云飘飘,枯藤老树,气清风冷。洛安慢慢在身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收割后的大片秃田,在秋风里显得有些萧索。
五里一亭,十里一铺,三十里一驿,各朝各代虽有不同,但此时洛安到天临的道路,正是如此设置。
程心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植物,出城以后,乡土气息越来越重,没有亭台楼阁,只有草庐村居,没有通衢广陌,只有羊肠小道。常进在前方带路,渐渐地一行人走上了山路,在山中一铺稍事休息。马在休息,人在爬山。
一行人拐进了山间小路,走着走着,程心停下脚步,在一株龙葵前蹲了下来,摘下一颗黑紫色的果实,轻轻咀嚼,有点甜味,但茄科的籽很细碎,影响口感。后面过来的小灵庞安常进,也跟着尝了一口,感觉还行。又走了一段,程心看到了一堆刺藤,挂着黄色红色和紫黑色的果子,看着像是树莓,也叫覆盆子,旁边还发现了不同的品种。程心拈下一些,先吃一颗试毒,没有草酸钙的刺激涩口,也没有其它反应,安全。这些树莓,熟透的甜度还可以,没熟的酸味就很重,程心嘱咐“挑熟的吃,颜色深的”常进被一颗生果子酸的挤眉弄眼,“呸呸”往往外吐,小灵和庞安拿出一个小锦囊,打算带一些熟果。程心轻笑,调侃道:“你们摘的这些,在路上一颠就碎了,到时你们的锦囊还得洗”两人一愣,停下了采摘动作,庞安把刚收集的果子倒给小灵,小灵把所有的果子一把盖进嘴里,白嫩的小手遮住娇小的红唇,看不到咀嚼动作。奚辞浅浅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蹲下也摘了一颗黑色的果子,轻轻送入口中,很甜,还带些酸涩。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常进和小灵无穷无尽的问题,让他回忆起了当初跟杂草学老师外出实习时的自己―
常进:“老程,这是什么,能吃吗?”
程心:“灯笼果,熟了能吃”
小灵:“哥,这个是什么?”
程心:“好像是马泡”
小灵:“能吃吗?”
程心:“熟透的能吃,但并不不好吃!”
常进:“老程,那这个呢?”
程心:“那是构果,吃多了流鼻血,而且不新鲜了”
小灵:“哥,这又是什么……”
……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吃一路问,庞安一路尝,一路记,一路画,身上带的一小盒墨水都快用完了。
远处,一只山鸡飞过,常进带人去追,程心喊道:“别射箭别射箭,要活的!”
常进一愣,“不射箭怎么抓?”
程心向常进要来绳子,这原本是用来捆野猪或者其它大型动物的,程心在一小片空地上撒下豆粒,用藤蔓配合绳子做了个简易的陷阱,把绳子藏在草丛,几人躲得远远的。片刻之后,那只山鸡闻着味飞了回来,但仍然十分警惕,远处的草丛里,一条蛇正缓缓向山鸡爬去。
众人屏息等待,一步两步三步……山鸡终于踏进了陷阱,程心猛地拉起绳子,绳环立时收紧,山鸡拼命地拍打翅膀,还是无法挣脱。几人兴冲冲地跑过去,常进乐了:“老程,你可真有一手啊!”小灵高高兴兴地跟着几人去看山鸡,却在此时,乍然飞出一条青蛇,距离小灵不过一步之遥,小灵“啊―”一声惨叫,吓得魂不附体,没等她闭上眼睛,伸手阻挡,身侧寒芒一闪,耳边传来收剑入鞘的声响,那条蛇已经向外飞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奚辞出剑,不是挥斩,而是振动剑身,剑形曲如弯月,韧劲十足,剑身瞬间绷直,撞在蛇头,整条蛇就被狠狠拍飞了出去,落向草丛,露出白色的肚腹,它的脑袋已经完全变了形,身子无力地抽搐着,须臾便不再动了。
小灵惊魂未定,抱着奚辞,微微战栗,奚辞对小灵的过激反应有些无所适从,她怔了一瞬,下意识地把小灵抱住,轻声细语:“没事了”,旋即她反应过来,这时小灵已经松开了双手,小脸煞白,声音有点呆傻:“谢谢奚姐姐”程心揉揉她的脑袋“好了好了,没事了”庞安十分关切地问道:“小灵姑娘,有没有伤到哪里?”小灵已经缓了过来,轻轻摇头:“没事儿”。
常进微怒,命其他人去抓山鸡,他抽刀挑起蛇身:“今天老子就扒皮抽筋,烤了你这厮!”
几人担心小灵仍有后怕,于是先回铺中,把山鸡装笼。常进已经在收拾蛇身,准备架火烤肉了。程心看着地上的柴堆,心中闪过八个大字―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他走过去,对常进说道:“蛇身上太脏,你用重盐好好腌一腌,等会再烤,让奚姑娘陪小灵在这等着,我刚刚看到了好东西。”
常进咧嘴笑道:“老程,看到啥好东西了,咱们赶紧去!”
常进拉着程心就走,程心被扯得步履蹒跚,“我说老常,你又不知道在哪,你拉着我有用吗?”
常进松手:“哦,对对对,你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沟石块中向前摸索,常进开始警惕起来,怕程心也遇到蛇,绕了好一段路,程心在一处草地停下,地上长着几株不太一样的植物。
常进跟来,问:“什么东西?在哪呢?”
程心往地上一指,常进看到地上的植物,白色的茎和绿色的叶连在一起,这是百合科的野葱。
它们和常见的葱不同,除去形态大小,该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地上部分和普通的葱基本一样,不同的是地下的根茎部分,野葱的地下部分看起来更像蒜瓣,有明显的块状结构,不似常见的葱那种顺滑的一整根。
程心悠悠开口:“呐,这就是以前跟你们说的葱,这是野葱!”
常进很兴奋:“真的?”说着就要上去拔。
程心拦下常进:“留一些,等开花结种,我要把种子带回去培育。”
常进应了一声“好”,跨着大步就跑了过去,如同一只大猩猩。
不一会儿,两人回到铺里,手里提着几根野葱,小灵也已经平静下来,刚刚的惊吓,只是一点小意外,奚辞却给她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让她十分安心。当她看到程心和常进手中的野葱,有一点点失望,她不爱吃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