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知州。”来人已将她的去路拦住,不给她绕路的机会。
“张监使。”
沧洲朝他拱手,语气平平,若论官职,怎么说还是她要大些的,自然不必太过殷勤。
张海福眼睛生得窄小,看人的时候上下打量,从眼睛缝里扫出一点奸淫的光来,沧洲连眉都没有皱一下,一动不动。
“沧大人,最近事务繁多,可还习惯?”
“张监使哪里的话,为朝廷效力,本就是我应做之事。”
张海福闻言又打量了她一眼,轻蔑一笑。
“朝廷?现在的朝廷离了九千岁可转不得,你现在惹了九千岁不痛快,那可是自找死路。”
沧洲没有被他这话中的威胁激到,含笑反问道。
“哦?那依公公所见,本官当如何才能脱了这死局?”
张海福见她果然上套,压低了声音,凑过来低声道。
“这脱局之法,自是简单,沧大人聪慧过人,今夜来我屋内,由我点拨二句,你自然就懂了。”
这些没了根的太监里,多得是因为身体残缺导致心理扭曲的人,素日爱找些健全之人玩弄,手段残忍暴力。
沧洲生得文弱秀气,朝服端正,可那偶然露出的白晢手腕和脖颈还是让人心生遐想。
她素来爱招这些有龙阳之好的人,只因她容貌勾人,平日里性格却死板正直,更能激起那些人的征服欲。
张海福这话挑明了是想要沧洲把自己送上去给他玩,还要谢谢他那种。
沧洲看着凑近了还没自己高的张海福,和他满脸的横肉,短暂地思索了一下。
都是太监,为什么苏旸就没有这么世俗的变态欲望,心思全拿去杀人了吗?
这想法只是短暂地在她脑中浮现,她随即低头一笑,从旁人看来似乎还带着几分羞涩。
这笑简直撞在了张海福心坎里,把他勾得一愣一愣,眼里的淫邪心思再也藏不住,一门子流露出来,就差在门口对沧洲上下其手。
这洁身自好的沧大人,平日装得这样好,没想到还是个贱胚子,这种事倒是答应得这么快。
他简直都等不到晚上了。
“张监使,那本官今夜就来好好讨教一番,你可记得留门。”
好生讨教讨教他的死法。
沧洲这边笑得如沐春风,半点看不出来强迫意味,张海福也淫笑几声,拍拍沧洲的肩膀走开。
身后那群人目光有鄙夷,有恶心,还有的甚至跃跃欲试。
人群散去,沧洲一抬头,便撞见不远处熟悉的轿子,停在那里不知有多久了。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九千岁都很喜欢搞听墙角这套呢。
那以后,可得好好让他听个够。
沧洲要离开,势必要经过他的轿子,看来还是故意在等她。
沧洲面色不显半分刚受了威胁的模样,云淡风轻,看得苏旸冷哼一声。
这素爱伪装的老狐狸,果真是比常人能隐忍得多,看到她这副平静样子,就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就好像,做什么都不能让她生起半分波澜,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无关存在。
偏偏是这样,才让他起了想撕碎她所有面具的心思。
沧洲走过轿辇时,被一个带着笑的阴沉声音喊住。
“沧知州不愧是官中清流,可是被朝堂之事绊住了手脚?这么晚了才从殿里出来。”
沧洲从这话里听出了浓浓的阴阳怪气,乖小狗见多了,偶尔来个不乖的,她还不大习惯。
还得教。
“九千岁谬赞了,不过一些寻常小事,都是我该做的。”
还是一样的套话,疏离客套,没半分可以找得出纰漏的地方,苏旸的脸沉得能够滴水。
连把自己送去给太监玩,也是他该做的?好一个寻常小事,果真是寻常。
看见他这副受人欺辱的模样,他本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像堵了石头。
上不去,下不来,只剩下了一肚子火气。
“沧大人为朝廷效力的决心,实在让苏某佩服,不如上轿,我顺路将你送回府中。”
见苏旸和朝廷官员谈事,车夫深知自己此时该当聋子了,闻言却仍是一惊。
九千岁竟然让这人来坐他的轿子,之前陈将军家的儿子醉酒碰了车帘,他可都是要将那人砍去手脚的,更别提坐上来。
千岁不是最近不喜这文官吗?怎的还为他破了例,难道是要在车上杀了他?
车夫把头埋得更低,只当没有自己这个人,跟在大人物边上,薪水确实高,可这天天打打杀杀的,保不准哪天小命就没了。
“下官卑贱,恐脏了掌印万金之躯……”沧洲揖手,并未直接答应。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上来?”
这句话慢悠悠的,暗藏威胁语气,大有她不上来就让她一辈子上不去的想法。
“掌印盛邀,是下官的福分,怎敢拒绝,那就,多有得罪了。”
轿夫已经把上轿的凳子为她放在地上,沧洲弯着腰,不再多推辞,利落上了轿。
这轿内空间倒是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里面香薰茶点应有尽有,四周是字画丝绸,座上披着虎皮,奢华无比。
虽说轿子大,但总归是封闭空间,两个不熟甚至是敌对的人坐在一起,心中还是会有莫名奇怪的情绪。
“你这么上来,就不怕我在轿子里把你杀了?”
沧洲闻言轻轻摇头,温和笑道。
“若是掌印真想要我的命,大可不必叫我上来,还平白脏了轿子。”
苏旸眯着眼,手里把玩白玉珠串的动作变缓了些,缓缓道。
“沧大人胆子果真是大,不过,胆子太大,可不是一件好事。”
“若能像掌印这般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沧某求之不得。”
苏旸没一句话是落在地上,沧洲一一还回来,简直是滴水不漏。
让他不爽,可又找不出什么不对的点子来。
苏旸手中动作停下来,皮笑肉不笑,这是夸他呢,还是刺他呢?
“你生了一张巧嘴,只当了个小小知州,倒是不该。”苏旸半晌才道。
“这位置素来和能力挂钩,下官不过读了几年书,谋个知州的位置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