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一片寂静,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像沧洲刚醒来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死寂。
沧洲和对面醒来的那人大眼瞪小眼,三三在一边寒毛直竖,绒毛都极没出息地颤抖。
不对啊,它不是最喜欢主神大人了吗?它可是主神大人最宠爱的三三啊,它有什么好怕的?
某只小光团颤巍巍想飞起来,刚升了半米,在沉重的气氛中又败下阵来。
沧洲打量着他完全赤裸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已经不妨碍她的观看效果了。
倒的确是一副天神的身子,小世界那些身体虽好,却是怎么也比不得这具。
明明赤裸,却反而更加不容亵渎。
人影清咳两声,身影也随之摇晃了两下,那具完美的身体上忽地出现一套玄白色的长袍,他负手而立,眼睛望着沧洲这边。
沧洲看不清他的神情,更不知道他的想法,径直打破了这沉重氛围。
“这应该算是我醒来后的第一次见面?我应该说,初次见面,还是,好久不见?”
“我名时卿,沧洲,好久不见。”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嗓音清冷得像是九重天上的冰雪,从他的话里甚至找不出一丝情绪。
沧洲顿了一下,被他这句话勾得唇角上扬,舔了舔唇才规规矩矩道。
“时卿,好名字,好不容易重逢,何不坐下长谈一番。”
那道身影顿了一下,顺从地随着沧洲走到了桌案边的椅子上,两人相对而坐。
三三突然被关进了小黑屋,这手段一想也是主神大人干的,它默默瘪嘴。
和主神大人分开这么久,他居然只想跟沧洲说话,呜呜呜。
虽然它怂的要死,估计也说不出什么话。
沧洲从茶壶里倒一杯茶,推向他的那边,又给自己慢慢倒了一杯,随口道。
“貌似我们之间还有一段缘分。”
“是,我与你相识已久。”
“是值得你神魂散尽这样过命的交情?”
时卿将茶杯送入口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抿唇,旋即轻笑。
“是,我们,交情不匪。”
沧洲慢悠悠把那茶杯在手上转了一圈,她不喜饮茶,喝不出其中韵味。
她知道是自己心思过杂过躁的缘故,却在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拿出了茶杯。
这种直觉性的熟悉,真叫人心生好奇。
沧洲三千墨发如瀑布倾斜到地上,衬得面色苍白,偏偏唇红润如血,长睫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一张能让众神为之倾倒的面容,时卿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上面,只是虚虚望着茶杯。
不知所措,怎么可能,布了这局的堂堂主神,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多余的情绪。
沧洲抿了一口杯中清茶,除了苦涩,便没有其他风味可言,她忽然歪头一笑,直直望着时卿。
“我做过许多梦,梦见被他人逼下山崖,梦见杀人无数,梦见我将一人困于塌上日夜不休,梦见有人为我泣不成声……”
时卿许是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睫毛轻颤几下,拿着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却在听到后面那句话时被呛了一下,猛地咳起来。
“我开始还以为这些都是不同的人,直到后来看见你才知,哪有别人,全是主神自导自演的笼中圈罢了,现在既然见面了,主神大人不妨说一说有什么目的。”
“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定当不辞所托。”
沧洲始终是笑着的,不过说到后面,却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不。”
时卿无意识地用力捏住手中茶杯,沧洲这样的语气,让他想到了那日,她走的那日也是这般。
“不是交易,没有目的,我不要你的,我只想……”
见他迟迟没有再说出那半句话,沧洲冷笑一声。
“难不成是要说,你杀我、再救我是为了我好?还是说,你真心一片?”
对面的青年敛着眉眼,不再说话了,面对沧洲的诘问,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沧洲想起了多少事情,他无法知道,他这一辈子,沧洲是唯一的变数,是他看不清的迷雾。
他惨然一笑,手指都隐隐发抖:“沧洲……我的确有愧于你,但我对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弯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神魂还未完全稳定,就遭受这样大的情绪起伏,自然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
“你对我怎样?对我痴心一片?对我难分难舍?以至于将我死而复生,封锁记忆,骗到这三千小世界为你齐聚神魂?”
沧洲双手撑在桌案上,上半身不依不饶朝时卿靠去,语气危险,步步紧逼。
离得这样近,沧洲可以看见他因为用力咳嗽而紧皱的眉,微张的薄唇和脖颈处清晰的筋络。
她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这笑声扑在时卿耳边,激得他指尖都微微抖动几下。
沧洲再凑近了些,恶劣弯唇道:“小世界里的主神大人,实在是勾人,这样清冷的仙人,竟也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遵从内心的无意之举,时卿大人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时卿听到她说出这样带有羞辱意味的话,竟抬起头来,怔怔看她。
半晌才将耳朵脖子红了个遍,刚咳过的嗓子带着弥漫水汽的哑。
“沧洲,从前种种,等你重得记忆时,若要我还,我一并还你,只是,我们之间,千丝万缕缠绕,便是你想理,也理不清的。”
“别想……再丢下我。”
他发丝散乱在脸颊两侧,嘴里吐出一句又一句像是痛心到极致的话,说出最后那句话,他像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垂了下去。
沧洲笑容沉了下来,盯着他露出来的半边侧颜,眼睛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
过了许久,空旷寂静的空间才响起低低笑声,坐在中间的红裙女子妖异无比,手在对面仙人的脖颈处细细摩挲。
真是不经逗,这么说几句,就直接气晕过去了。
最后还难得放了句莫名其妙的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