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年少，并不懂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
他开始缓缓讲述：“我虽年少成名，但也只是在功法这一块有慧根。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却格外迟钝。”
“那时，在师父的叮嘱下，我从来也只顾着埋头苦练，未想过与门派里的师兄弟们有过多的交集，师父也让我不必去管这些，早日出师才是正道。”
他苦笑一声，继续道：“所以，当那些师兄弟来找我帮忙指导，我也只是简单应付一下，便又开始练自己的。我从未想过...会因为这类行为而埋下祸根...”
“为何这样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苏知鸢不懂他这样有何不对，她当年在山上练功时，也是如此呀。师父从来不让她去应付这些人情往来，只叮嘱她快点练功，不要管那些杂事。
“我起先也和你一样，不懂为何会如此。但在被关入这里后，我回想那些往事，才慢慢懂了...”春生道。
“这世上，会有多少人是一进门派，就由师父亲身授教、本人又天赋异禀，身边无人能比得过他的呢？且不管他做了什么，他的存在，本身对门派里的一些人就是一种威胁。”
“又加上他对旁人不理睬、不主动也从不融入，你想，那些不如他的人，会怎么看他？”
“有人就是天生优秀啊，那能有什么办法？”姜北海没觉得有什么。
“是啊，有的人本就天生优秀。”春生道：“但如果那个人不是你，是你身边的人，你会怎么想？”
“你肯定会想...”他好像无意等他们的回答，又继续说道：“他有什么好狂的，优秀就可以目中无人吗？或者优秀就可以轻易得到师父的亲自教导吗？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一字一句说出。
“这句话我以前是不懂的，但在发生那件事情后，我瞬间就懂了。”他的眼神淡然、毫无波动，仿佛在讲述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
苏知鸢他们越听越不懂了，她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那一年，滇城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邪祟。师父便派我来除妖。”他未直接回她，只是继续讲道。
“这么多年，我的功法一直高于平辈弟子很多，所以师父派我过来，我也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这次除邪面对的都是比较危险的妖类，派别人过来，怕会控制不住这里。所以当门派里有一个平时不多言的师弟自告奋勇想和我一起时，我便直接拒绝了。”他在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
叹了叹又道：“后来，我才知道这师弟的老家在滇城，他急于与我一起过来，就是为了赶回家看看家人有没有被邪祟迫害。”
“那他可以直接与你说清呀！”
程南星想着，如果自己碰到这类的事情，一定会将原因说出，不说出别人如何知道他在想什么？到头来反而耽误了大事。
“可能是由于他平时性格就比较内向，话不多吧。总之，他并没有向我说出原因，只是对与他交好的一个弟子袒露了心事。”春生说。
“后来我才知道，与他交好的那个弟子曾经向我请教过功法，我当时急着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便拒绝了他，导致他一直怀恨在心。”
他微闭了一下眼，从站立的姿势又恢复到盘腿而坐。
说道：“他便怂恿那位寡言的弟子，利用回家探亲的时间。趁我独自在道观修习时，深夜潜入房中，给我下了失魂散，然后又趁我神经错乱之时埋入噬魂针。”
“卑鄙！”姜北海啐道。
“然后...等师父赶来时，滇城已经被我毁得差不多了。由于他们陷害的方式太过诡谲，就算是师父和几位长老当时已将我拿下，却无法使我恢复正常，便只能就地将我封住。”
从未有过的愤恨，此刻出现在他面容上，他低声道：“其实我当时清醒了一瞬，但我无论如何跪地求师父，他都不愿带我回去。”
"说是..."他冷笑一声：“怕我会控制不住，杀害自己同门。”
“我当即就知道...师父已经弃了我，毕竟，我再也不是他想要的优秀弟子了。”
说完，他收起了冷笑，又恢复了淡然的样子。
“你们看，就是这样！即使师父当时就抓住了那两人，知道了我为何会入魔的原因。但仍没有留下我，因为...我对他来说已经无用了！”说这句话时，他表情依旧平淡，好似刚才那一瞬间的愤恨，只是他们眼花看错了而已。
“你师父...”苏知奕犹豫了下，又问道：“这些年，从未来看过你吗？”
春生缓缓摇头，他嘴角向下撇着，说道：“怎么可能，你们应该问，他还记得曾经有我这么一个徒弟吗？”
“那这些，是怎么进来的？”苏知鸢指着那些树木和木头，问他。
“我以前练功，无聊时研习过一段时间的机关术。”他回答苏知鸢。
“起先被关进这里的时候，我极度崩溃，夜夜发狂，吵到了一位在此长眠的老者，他是因为滇城妖邪肆虐时，枉死在这里的。”
他微微笑着道：“他见我日日郁结，吵得他也休息不好。为了让我安静些，便问我想要什么。”
“那障眼法对鬼魂没什么作用，我便请他夜晚出去时，帮我捎回些木头、工具什么的，有了可以做的事情，我便也没有以前那样想不开了。”
“怎么我们进来时，未见那老者？”程南星问道，说到鬼魂，他还是有些怕的。
他笑得更开了，回道：“他怕你们，说闻到了你们身上捉妖师的气味，便出门躲难去了。”
苏知鸢撩起自己衣领闻了闻，嘟囔了一句：“哪有什么味道？这是偏见，他又没做坏事，我们抓他干嘛？”
“那可不一定。”春生道：“这世上只听一面之词，来判定别人有没有罪之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