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戚长离咽了气,苏九河却是满脸的冷漠,周遭的白雪也压不住他满身的戾气。
苏九河执扇扬起地面寒雪吼道:“还不出来!难道是要我八抬大轿的来请吗?!”
“魔尊!”鬼母踏雪而来,红衣在空中展开,像极了盛开的牡丹。
“你好狠的心!”
如晦直扑鬼母面门,却被鬼母双指夹住。鬼气震开白雪,露出她白的渗人的脸。
她可不是白食那么多人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魔尊这话说的!我还想问问魔尊究竟想做什么呢!”鬼母示意苏九河看向戚长离的尸体眼神越发狠毒,一掌打开如晦。
“正好最近闲来无事做了些小玩意儿还请魔尊笑纳。”说罢摆摆手一排排与动物肢体缝合在一起的人尸出现在苏九河眼前。
难怪在集市感觉怪异却又感觉不到任何鬼怪的气息,原来是动物肢体缝合在一起的傀儡。
那鬼母一手牵机丝耍的极巧,布下天罗地网向苏九河扑来,红线也支配着傀儡向他奔去。
“为什么要杀她?!”鬼母狠了声,鬼火四窜点燃了废墟。
“我不杀她你能出来吗?我不杀她……我有可能活着出去吗?”苏九河笑的意味深长,落在鬼母眼中只剩下了刺目。
“她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十方城五千老少难道就不是命吗?”苏九河轻笑一声运气向后退去。
“你杀孽太重,应该待在地狱。”
好笑,一个踩着人尸上位的杀神也好意思说别人该下地狱。
“我若是去地狱,怕是你也上不了天堂,入不了人间。我们一样坏,不,准确来说,我们的魔尊大人还是更胜一筹。我若是入地狱,那你……岂不是不仅要入十八层地狱受刑,还要永生永世堕入畜生道!”鬼母嗤笑道。
透过红纱看见那灵活的身影,鬼母只想迅速用牵机丝将苏九河削成人棍。
苏九河能感觉到鬼母对他的恨意,但他要的就是激怒鬼母。
他想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风刃破开如蛛网一般的牵机丝,袭向傀儡。
可惜那傀儡杀不死,就算被斩了四肢仍在雪地蠕动着。
“苏庭卿!你可知道她为你做了多少?!你竟如此待她!你摸着良心说说她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哈哈哈哈!好问题!”苏九河扫雪建起雪墙挡住鬼火道:“她还活着就是错。众生相生来难道不就是错吗?!注定不容于天地任何种族!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了么?更何况她还有一位身为玉律女的母亲!生来低贱!”
雪墙碎了,连带着鬼母都无力了起来。
鬼母落泪,群鬼哭嚎。
“苏庭卿,她看错你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千年来一步错步步错,她的苦心经营,从始至终都是错的。你辜负了她一片苦心啊!苏庭卿!她那么爱你!你把她当什么!当狗!当玩物!又或者……什么都不是……活该她恨死你!”
苏九河蹙眉挽了剑花“什么意思?!”
鬼母以手刀改变剑的轨道,染了蔻丹的长指甲深嵌入苏九河的肩膀。
“没什么意思。”
“她是谁!是不是拜托你的人!”
鬼母无视苏九河那双腥红的眸子自嘲一笑。
“瞧啊!他甚至猜不到你的名字!哈哈哈哈。”鬼母笑着自己的荒唐。
戚长离先前落在地上的血液渐渐化为飞花夹着飞雪伴在鬼母身侧。
五十六颗人头突出黑烟向四周弥散开,苏九河手背仅仅是触碰到黑烟便被刮去了一块血肉。
该死!到底是食尽十方城百姓的女鬼,身上的怨气难怪那么重。
“苏庭卿,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还是个孩子,太天真了,凡事都想当然。原本我没想杀你,奈何你要自寻死路。”鬼母接住一片飞花吹开又扬手挥开十方城废墟顿时他们便到了湖边。
这是之前幻境中的湖!
鬼母一把拉开掩面的红绸,苏九河看到了她右眉眉尾的那颗小痣,以及那双黑压压的眸子。
怎么回事?
“怎么?可是意识到了什么?!”鬼母突然心中万般感慨。
“你是那位神官?”苏九河小心翼翼问着,难以克制心中那抹小小的悸动。
鬼母甩出一根根交错的红线打向苏九河。
“不是。那只不过是我编来骗你的幻境。魔尊能不能别那么容易被骗?”
听到这个答案苏九河大失所望,被鬼母打趣儿后也没心思去反驳,反倒是手中的剑越发凌厉,如同修剪草木般斩断鬼母的发丝。
鬼母一次次躲过苏九河的进攻,一个单手侧翻顺势一脚踹在苏九河左脸上,再一个转身贴着苏九河左臂擦过,苏九河左脸又老老实实落了个巴掌。
苏九河一脚注了内力踏下,地表一层层龟裂开,一个转身便在鬼母腰上还了一脚。
这一脚不轻,将鬼母几乎踹倒在地,连连后撤几步才稳住身形。
如晦陡然向地面挥去,轻轻一挑,鬼母所在的地面便被苏九河挑至空中。再一挥剑,将身体下压做了个起跳的姿势,苏九河便冲到了半空,破碎的土块被强悍的内力震飞,小的落回地面,大的被内力稳稳托在半空。
五十六颗人头齐齐冲向苏九河,撕咬着他。
头盖骨硬,修仙者的头盖骨更硬。
苏九河将头骨震开,不少皮肉被咬掉,雪云绸的袍子被撕扯的破烂不堪。
看着浑身淌血的苏九河鬼母眯着瑞风眼戏笑道:“魔尊大人何时这么弱了?虽说打不过我也不必如此狼狈,对上我这个小小的女鬼竟毫无还手之力!”鬼母凭空凑到苏九河耳边吐着阴气。
“闭上你那张狗嘴!”
“哟~急了?看来跨过红尘的界限耗费了不少气力吧,这么久都没恢复过来?会不会恢复不了了?”
苏九河斩向鬼母,此刻他只想让这个臭娘们儿尽快闭嘴。
“别惹本座。”
“呵。”鬼母嗤笑一声睨眼又道:“魔尊说我像狗,要我说……魔尊才像狗!喝泥水,吃馊饭,和狗打架只为抢那么点狗食……狗做的事,您那一样儿没做过?”
“闭嘴!”苏九河怒吼到:“你是什么东西!孤魂野鬼也配谈论本座!”
“我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都不是好东西……”鬼母躲过利刃凑到苏九河身侧附耳低语道:“我们都是胆小鬼,难道……不是吗?”
苏九河平日儒雅的模样此时面目全非,只剩下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魔尊苏庭卿。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果然少年时所受到的折辱永远都是他心口的刺。
呵。有意思。
苏九河割破了自己的腕子,深可见骨。那血在他的催动下大量涌出化为荆棘甩向鬼母谁知鬼母竟召来了山烟。
鬼母执剑起舞,落英纷飞,血色荆棘缠上了她的身体却被毫不留情的震成了块状。
“我有三剑,不知魔尊是否接的住。还请魔尊试剑!“
“第一剑,名纤凝。”鬼母勾了红唇,手中的剑势变化多端,当真如云卷云舒来去无踪,快的只让人看见残影。
苏九河迅速格挡,侧身一个梯云纵躲开,又一个燕子冲直取鬼母命门。
鬼母一个后空翻脚尖撞上苏九河的手腕后如蜘蛛一般匍匐在地挽了剑斩开迅速袭来的荆棘。
鬼母腰部借力站起,飞红顺着山烟飞舞,她笑的是那么明媚全然不像死人。
血色的荆棘仿佛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被鬼母砍了几剑后便变回血水撒到地上。
苏九河见势掐了水诀化出两条蔽日的水龙,然而鬼母全然不惧,剑指龙首。
水斩不断只能将其打散,可打散的水花落到地面后再次回到空中生成水龙新的肢体。
“不自量力。”苏九河刚想着嘲讽一番便被突如其来的火舌灼烧到了面颊,只好化盾抵挡。
这火燃起竟不会伤害到草木,反而让草木含起了花苞。
鬼母挥剑挽了剑花,但并没有刺来,反而是卷起了劲风,将火势扇的更大了,如千万铁骑冲苏九河袭来。
“第二剑,名惊鸿。”
鬼母身形闪的飞快,明明就在眼前可偏生就是追不上。
惊鸿不是单纯的剑法,更像是剑舞,比舞剑更加灵活,对身体的韧性要求也更高,舞起来鬼母更像是翩翩起舞的仙子。
一阵飞花挡住了苏九河的视线,一只胳膊就缠上了他的脖子,他拉住那只纤细的胳膊甩开,颈项间便顺势被划开了一条恐怖的口子。他迅速捂住脖子,还好他炼过体会自己慢慢修复。
他当真是拿鬼母没有办法。
毫无还手之力。
“第三剑,名芳华。”
突如其来的残红席卷了一切,,如刀刃将四周草木割的狼狈不堪。
苏九河凝神化出千把如晦,造就了一场剑雨,同时一场红玉也纷纷落在他的身上。划破他的鼻尖,他的脸颊……
而鬼母却单以鬼气便抵御住了剑雨。
不过是跨过了红尘,他的尊神竟虚弱至此。
苏九河只见一只红袖拂过便失去了视线。
“终究是舍不得。”鬼母将一切恢复,甚至苏九河身上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她将一块小小的勾玉融入苏九河额心又挥手召来戚长离的尸体抱了上去,一点点与戚长离融为一体。
“但愿这一世我们能够得偿所愿。”
愿这一世的我们可以结束这无止境的纠缠,可以结束那段错误,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