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声如海水倒灌一般声势浩大,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爆炸炸出一场火树银花。
戚长离睨眼,弑月犹如白蛇吐信一般缠上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用黑布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可男人动作极快,化作一道道残影,形如鬼魅,戚长离几乎伤不着他分毫。
男人频频攻击戚长离的腹部,这让戚长离不得不转攻为守。男人的护甲足有一指长,锋利无比,抓的戚长离衣袂纷飞,一只好好的袖子被抓成了破布。
戚长离从口袋摸出一把符纸撒向男人遮挡住他的视线。
朱色的符文在黯淡的月光下发着金光随后一张张首尾相接冲男人缚去。
符文由金转赤,男人在符纸要将他如蛹一般包裹起来时化做水花四溅,顺着房瓦流动。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屋瓦发出脆响。戚长离收了符纸小心移动。那动态的水也静静在阴影的掩护下缓慢移动。
水悉数汇集到一起在戚长离背后一冲三尺化做先前的男人。
戚长离迅速挥剑格挡,银色的剑身划破夜色留下一道寒冷凌厉银芒。
金石之声炸响,戚长离偏偏剑走偏锋,缠的男子抽不出刀身。
一脚踢在男子肩胛骨后一剑挥出,如新月一般留下一弯银辉,大有无坚不摧之势。可那男人生了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毫不避让,反倒是划破手掌向戚长离挥去。
见血珠袭来,戚长离下意识闭眼,却仍未收剑。血珠溅在她的脸上,由于男人割的极深,她脸上溅了不少,就算是闭了眼也逃不过血珠溅到眼睛里。
眼前陡然一阵晕眩,戚长离几乎将剑扔出去,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离身体,整个人软绵绵的瘫了下去。
泽川多雨,所以的房顶都是斜顶,戚长离一失去重心几乎是瞬间滚下房顶,但是她被接住了。恍惚间她好像看清了那人的脸,是苏九河啊,可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等到戚长离醒来时只感觉脑袋沉的厉害,眼中像是蒙了层雾,任她怎样揉她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她这是怎么了,是眼睛出问题了吗?
戚长离起身,由于腿脚酸软立刻跌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站起。
是因为那个男人吗?
怎么会这样。
“醒了。”
“嗯。”听着声音像是苏九河戚长离下意识回答。
“不和沈行舟他们老老实实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苏九河用手撑开戚长离眼睑检查,戚长离也配合着扬起头。
“找你。”这个时候就得找借口了“你把钱全拿走了,我没有钱了。听说这里有怪事发生,就想着帮忙除一下祟,赚点盘缠。我也没有想到……”
“你眼睛目前是没有办法治好了,估计得去一趟白玉京,说不准还能救回来。”苏九河看着那双笼上阴翳的眸子觉得有些可惜。
戚长离猜到苏九河是在安慰自己,血溅入眼睛时她感觉到了鬼气的侵蚀,甚至是现在她都能感觉到鬼气在她体内到处乱窜。她是天生的灵体,她比普通人更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甚至能够看到每个人身上的死气。
戚长离轻笑一声,终是没拂了苏九河的面子。
“嗯。”
眼睛看不看得到东西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有能让自己看得见的方法,只是只能看见黑白两色罢了。
戚长离开启灵视,看着眼前黑白色的事物暗暗嘲讽,这是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过于轻敌。
“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
……
苏九河不语,沉默片刻到“我把你送沈行舟身边去。”
“不用,我看得见。”
?
看苏九河眼中闪过一丝不信,戚长离连忙解释道“是秘术。”
“嗯。那你……”苏九河无法做过多的停留,但看戚长离目前的状态又有些动摇,但还是打散其他杂念“照护好自己。”
见苏九河离去,戚长离又坐了一会儿等腿脚不酸痛了才起身打了打身上粘上的草枝。
她的心很沉,没有人能在失去五感后还能如此镇定。镇定的不正常。林子里的风吹的戚长离越发沉重,好像要整个人嵌入泥土里,脚很难很难抬起,沉的她都没心思发脾气。
她想,她大抵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吧,都这样了居然还能一声不吭的坦然接受。要是换成别人大概这会儿都不知道去哪儿寻死觅活了。
戚长离嘴角拉起苦涩的弧度,没想到现在她还能笑得出来。
她慢慢在林子里走着,因为她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毕竟她一向运气比较不好。
林子里静谧的可怕,仿佛只有她一个生人。偶尔会有风擦过枝叶的声响,但这声响反而叫戚长离更加谨慎。
她停下脚步,将弑月化做十剑护在她身侧。她的眼神就如同剑芒一般凌厉。
黑色的阴影在黯淡的月光下如雨后的野草般疯长,那蛰伏在阴影之下的东西移动的极快,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奇怪的摩擦声。
戚长离控制着十柄弑月冲阴影之下刺去,将那物一点一点逼出。
十万八千里大山古木参天,繁茂的枝叶把本就破碎的月光遮去大半,戚长离无法看清那四肢并用爬上树的东西,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那东西的轮廓。
莫不是檀娘所说的“人”。
“嗷呜——”
那东西抱着树干对着月亮嚎叫,这种声音仿佛织成了一张网将戚长离笼罩其中。
不安感油然而生,而且越来越汹涌。偏偏身体里的那缕鬼气也跟着躁动起来。
每一丝声响都牵动着戚长离的神经,陡然间一口腥甜涌出,那些东西受到鲜血的刺激冲她一窝蜂的扑来。
弑月无需主人下令便将扑来的物体通通刺穿。
借着月光戚长离逐渐辨认出这些东西都是人的尸骸。
破破烂烂的布料之下包裹着那些泛黄的枯骨,可在戚长离眼中却只有黑白两色,也仅仅只能辨认出这些都是人骨。
这些人骨被弑月摔开后又迅速爬起,就似狼群攻击猎物一般,将戚长离牢牢的锁死在包围圈轮番攻击。
这些东西不死,戚长离很清楚自己的体力迟早会耗尽,但她无法脱身——这些东西太多了。
腹中绞痛难耐,又是一口心头血涌出。她突然意识到那个男人想要她的元婴。
戚长离剑气如虹,震出一道缺口冲出,灵巧的避让扑来的枯骨。
枯骨关节间咔咔作响,冲戚长离狂吠着。
戚长离反手捏诀,符纸在夜色中化为灰烬。阵法启动时她拉过一具枯骨迅速肢解用画满符文的涪陵布包裹,用胳膊肘死死摁在地面。
檀娘见屋内亮起一道光柱连忙退让,光芒散尽后就看见狼狈不堪的戚长离。她连忙去扶起戚长离,用帕子给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先退开。”
看见戚长离身下蠕动的包裹,檀娘识趣的退的远远的。确认不会伤到檀娘后戚长离召出山烟刺进包裹,可腹中就像有一把刀子刮着她的肉,她咬紧下唇,可血还是从她的口中溢出,滑落在山烟上。
“你……还好吗?”檀娘小心翼翼的走到戚长离身侧蹲下,小声问着。
戚长离摇头,此时她脸有多白,嘴角的血就有多么妖冶。
檀娘为她擦去额前密密的汗珠。
戚长离不断刺向枯骨,运用剑气将枯骨震碎,在将枯骨震成一堆齑粉后戚长离才打开布包,用剑挑开包裹枯骨的破布,将齑粉一点一点摊开。齑粉中有一坨墨绿色的黏腻之物,莫约有手掌大小,细看来有不少毛发杂在其中,但也看不出个名堂。
看来还要进一趟山。
檀娘眼力劲儿好,见戚长离忙完了便将她扶上凳子,让她好撑着桌子休息。
戚长离捂住腹部,试图用灵力压住攻击元婴的鬼气。鬼气顽强,戚长离便用更多的灵力去将鬼气缚住,让它无法接触元婴。
她不明白,晕倒前明明是在镇子里,为什么晕倒后就出现在了山中。虽说晕倒前一刻她隐约看见了苏九河,可苏九河没有必要把她带到山里。
接住她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苏九河,一时间戚长离也不敢再确定了。
话说这泽川属于苍渊山的管辖地,在此处也不见有苍渊山弟子的身影也是奇怪。
戚长离看向正在为自己添茶的檀娘“你身上的龙息是怎么回事。”
“龙息?”
见檀娘疑惑的样子,估计她自己也不清楚戚长离便不再追问下去。
“可能是龙首山吧。我是在那里醒来的。”檀娘看向窗外,久久不曾回神。
“也可能是苍渊山,每每苍渊山异动我便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檀娘转头垂着眼眸,两行清泪从白净的脸颊滑落“又来了,龙鸣。”
戚长离连忙来到窗前看向远处的苍渊山,隐隐可见有紫光在山头闪过,但转瞬即逝。
“龙鸣?”
“嗯。就像是……死亡前……最后的叹息。”
“恐怕苍渊山才是你的本源之地。”
“也许吧。你要去苍渊山吗?”
“估计要去一趟。”
“我也去。”檀娘眼中透露出点点哀求之意,生怕戚长离不同意连忙道“我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关键时候能够自保,不会拉你后腿的。”
“那檀儿怎么办?”
“这……。”
“可放心让我师侄带着?”
“自然是放心的!”听戚长离这么说檀娘眼睛都亮了几分。
翌日清晨,戚长离用传通玉和归海宸联系,两方布好传送阵,伴随着一道金光闪过,归海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戚长离将檀儿向前推了推道“这几日这孩子就麻烦你了。”
见归海宸面色尴尬檀儿连忙鞠躬“我们会尽快处理完事情将孩子接回来的。目前我们脱不开身,所以拜托了。”
“行吧。可是多一个人多一口饭……师叔你也知道我们穷的揭不开锅,我们几个糙汉子还好,就是这小姑娘……”
“这就当是你们帮忙照顾檀儿的辛苦费了。”檀娘将一个鼓啷啷的钱袋塞进归海宸的手中。
“好,孩子这几天就归我照顾了。保证让这孩子不受一点委屈!”有了钱,归海宸整个人都有了劲儿。
“那,师叔我先走了?”
“嗯。”
伴随着最后一缕金光消散,屋内回归了宁静。
“以防万一,你先待在麒麟囊中吧。”
檀娘也知道戚长离的意思,表示没有异议。
苍渊山与泽川仅有一江之隔,是十万八千里大山的第二高峰,龙首山则是第一高峰。由于龙首山灵气过于浓郁,常年灵雾笼罩,高阶兽类繁多,植物多有灵性又排斥人类。苍渊山虽说灵气不比龙首山,却是祥和宁静,千年前钟离一脉便于苍渊山开派。
苍渊山下,碧瓦朱甍,青山绿水谴卷如画。放眼望去,苍渊山上不少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藏于云雾之间。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苏九河的声音。
“当然来一览这天下第二大派的风姿。今日一见果真是叹为观止。”
“那是自然!”钟离姝寒听戚长离这么说觉得自己心里也光彩“天下第二可不是那个门派都能随随便便就能稳坐数百年的。”钟离姝寒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骄傲之意,但她看到戚长离那双几乎没有光泽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就噤了声。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戚长离也只是笑笑,在钟离姝寒的眼里倒显得有几分可悲,原本的敌意瞬间烟消云散。
“也不知我是否有机会一睹苍渊山内的风姿!”戚长离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不必了。”
苏九河陡然冒出来的一句让钟离姝寒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下去。
好好的他瞎掺和什么。
戚长离垂眸“可是我的长相会给钟离姑娘带来麻烦?”
也不能说没有麻烦吧。毕竟天底下有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也是一件奇事。
“带着面纱就行了。不要随意取下来,要是给我带来麻烦你就给我等着吧!”钟离姝寒不乏威胁之意,她不是钟离家唯一的孩子,家里的兄弟姐妹都等着给她穿小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