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两字传进孙秀莲耳畔,她微缩的瞳孔,立刻震了震。
她听不懂什么肌无力眼肌型。
不过重症两个字,一听就很严重。
完全忽略了云皎月所说的‘不是大病’几字。
“这、这可怎么办?”
孙秀莲六神无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住云皎月的手。
诚恳央求说道,“祁少夫人,那你赶紧帮我囡囡诊诊脉!”
“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
云皎月接触到孙秀莲殷切的目光,安抚道,“莲娘你就放心吧。”
安抚的同时,伸手去给孩子把脉。
又让孩子伸出舌头,好让她看舌苔。
询问道,“莲娘,你家女儿平日里可会经常出汗?”
孙秀莲点头如捣蒜,她家囡囡一日得换上四五次衣服。
身上老是出汗,有时候别说是把衣服浸湿了,就连床单也会被汗水打湿。
云皎月一步一步确认着病症,暗想得开什么药方给这孩子。
像重症肌无力这种病,经常发作于幼童身上。
药不宜开得太重。
问得很细致,“这种眼皮下垂的症状,她持续多久了?”
孙秀莲仔细回忆着,生怕自己记错了,会耽误孩子病情。
回答道,“大约已经有半个月。”
“那她这半月,可有饮食时,咀嚼无力、吞咽困难的情况?”
“亦或者,是有眼球转动不灵活,很少抬头的情况?”
孙秀莲心里心酸。
如若只是睡觉磨牙,白日里对着郭铁子翻白眼,她的囡囡也不至于会被造谣是个怪物。
是有这些情况存在。
不止这些,囡囡平时连抬手臂的动作,都不太能做。
甚至见人也没什么大表情,说话还不清不楚大舌头。
孙秀莲把目前孩子日常所有的具体行为表现,都逐一告知云皎月,
云皎月心里已然彻底有了数。
也想好要给孩子开什么药方。
下结论谨慎说着,“莲娘,你家女儿,的确是患了我方才所说的重症肌无力眼肌型。”
“这种病不难治,若要治疗,所需要的药材花销也不大。”
话锋一转,“只是……”
听见还有只是二字,孙秀莲心都被开始揪着。
没忍住追问,“只是什么?”
云皎月没准备瞒着孙秀莲。
在现代,医学界不仅没有办法可以根治这种病。
而且连重症肌无力的发病原因,都还没弄清楚。
即便她用尽生平所学医术,也只能做到,让孙秀莲的女儿完全缓解病症而已。
能让孩子以后进行正常的学习、工作和生活。
并不能做到完全根治病情。
云皎月好生措辞了一番。
目光宁静幽深,缓缓道,“只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关于重症肌无力,以目前的医学水平,还没有办法根治,只能减轻病情。”
“即使减轻了病情,如果日后不加以注意,病情也会有反复的可能性。”
温声补充道,“我的医术,能保你女儿完全缓解病症,但却不能保她,日后再不得此病。”
话音落下,孙秀莲已然是一副不知所措,完全怔住的模样。
云皎月视线停驻在孙秀莲身上,也不大好受。
温声说道,“我给你家孩子开个药方。”
“估摸着只要喝上半个月,如今被郭铁子百般嫌弃的诸多症状,都能消失。”
“至于日后,如果你能让她避免疲劳,照顾好她,让她少些生病。”
“另外,日后经水来潮前后,得注意保重身体。最好也不要生育,这样病情还是有不复发的可能性。”
云皎月打算,之后得让聂韬或者柳韵秀代笔。
给孙秀莲开一个治疗后的日常注意事项。
她刚刚没把病症复发的所有因素都告诉孙秀莲,怕人受不住。
比如这种病的发病原因有两大类,除去自身免疫性疾病以外,还有先天遗传性这一类。
云皎月见过孙秀莲的公婆一家。
据她所知,无论是郭家还是孙家,都并未有过得了重症肌无力这种病的前例。
否则村子里有这种怪病。
郭婶子一家,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孙秀莲进门。
换言之,孙秀莲女儿的这种病,多多少少都会有遗传后代的概率。
云皎月深知古代女子能否生育的重要性。
要是以后孙秀莲女儿要嫁人,要选择生孩子,那她势必也会帮人帮到底。
帮这孩子,重新拟个方子治疗。
也将这些话,一并告知孙秀莲。
孙秀莲眼眶红红的,先是感谢了一番云皎月。
又是紧紧抱着自家一脸懵的女儿。
低低哭着,喃喃道,“我的囡囡,你真是苦命啊!”
她只生一个女儿,就被夫家厌弃。
若是以后她的囡囡不去生育,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男子肯娶?
如果说,寻个年纪大些的光棍,也不是不能把孩子嫁出去。
但她是万万不可能,让这块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受苦!
大不了就养囡囡一辈子!
她多赚些银钱,只要孩子可以不发病,不用再遭罪,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不成亲……也没什么。
孙秀莲压抑着崩溃情绪,劝服自己。
只因现在就算天塌了,要去顶天的也只有自己。
“聂韬,你帮我写个药方。”
云皎月结合孩子除去双睑下垂、伴随白眼时翻、夜寐不安、盗汗磨牙的情况。
断定这病是肝阳上亢化热所致,外加肝经虚热,阳亢欲动内风。
因此,要想治疗,就得平肝熄风,清热通络和生津润燥。
担心聂韬来不及写药方。
不紧不慢说道,“菊花、谷精草、桔梗三分,天麻半分。”
“白芍一钱,禅衣三个,葛根七分,丝瓜络一分半,再加煅石决明半钱、煅牡蛎半钱。”
顺道说了用法,“莲娘,你去开十五剂药,先让孩子服用。”
“每日一剂,水煎两次分服即可。”
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工钱我提前支付给你,去买药吧。”
“至于孩子,若是不方便带去县城,可以先放在我三婶娘家,和昭昭一道玩。”
孙秀莲感激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昨天她听见云皎月凶悍杀人的声音,心里怕得紧。
可今天,却又一次承蒙恩情。
她下定决心,以后若是有谁敢说云皎月一句不好!
她就上去拼命!
孙秀莲接过银子,连连冲着女人鞠躬道谢。
而后,朝柳韵秀家去了。
视线里,孙秀莲母女的身影,越渐越远。
直到确定说话,对方听不到时。
聂韬才是兴奋问道,“二小姐,你是怎么把那群死士给迷晕的?”
心里解气得不行,“户部侍郎平日里,没少给司礼监徐公公送礼,这批死士应该是东西厂,亦或者是拱卫司给他的人。”
既然死士已经抓了一些,现在能越快撬开他们的嘴越好!
就是,这帮死士无论是出自东西厂还是拱卫司。
都不好糊弄得紧。
见惯了严厉酷刑,怕是不好审问。
担忧道,“这些死士心眼可多。”
“二小姐,你打算怎么审问他们?要是寻常手段,他们应是不会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