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杨青回来之时,已是酉时三刻,工人都下班了。
他兴高采烈去见了杨再兴。
“再兴,十刀纸全卖出去了,我一说是杨庄纸,掌柜双眼放光,旁边店铺听到动静,要过来抢,掌柜急忙全要了,给了我十一两。”
虽然见识过杨再兴卖细盐,但这次是他自己去卖纸,一下子卖了十一两,心情特别激动。
不过,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掌柜得知是杨庄纸,就跟见了金子似的,争着抢着要。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二叔,没被人跟踪吧?”
“我和大虎都很注意,没有人,再兴,那掌柜的还说,再有这种纸,直接拿给他,他全要,价格甚至可以再涨点。”
杨再兴摆摆手,“不涨,不然他们只会卖的更贵,读书人也不都是富人,他们买不起,我们也就没市场了。”
杨青不明觉厉,总之,凡是杨再兴说的,就是对的。
杨再兴收好钱,交给陈盈盈入账。
“二叔,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上午,让二婶子来帮忙切肉炖肉。”
杨青却拒绝了。
“再兴,我知道你的好意,你二婶子没给你帮啥忙,却跟着吃了好几顿肉,不合适。”
庄户人虽然不识字,但实在,要脸。
杨再兴微微一笑,“二叔,你侄媳妇正在学织布,我让二婶子过来,是想教她几招,二婶子可是咱村里公认的织布第一高手。”
“想学就让她教,吃饭就不用了。”杨青拒绝得很坚决。
二叔的脾气也是够倔的。
没法交流。
算了,明日让张嫣亲自去把二婶子叫来。
陈盈盈一遍遍数着钱,心情激动无比。
才开工五天,就挣了十一贯。
除去工钱一贯零七十五文,五十斤无猪肉七百五十文,还剩九贯一百七十五文。
赚大发了。
表哥真是商贾鬼才。
看着这么多钱,张嫣心里却不舒服。
她怕相公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失去了读书的上进心。
商贾,毕竟是下贱的行当,只有当官才是正途。
她忧心忡忡,却又不知该如何向相公开口。
杨再兴见状,还以为她在想织布机的事情。
“怎么不开心了?明天我就让舅舅腾出空来给你做织布机。”
她突然泪眼婆娑,“相公,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好不好?”
杨再兴有些迷茫,“何出此言?”
“你是秀才,当官才是正道,做买卖终究不好。”
杨再兴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个意思啊,好好好,等着,明年我一定给你考个举人回来。”
有了这句话,张嫣心放下了大半。
夜已深。
乌云闭月。
村子里一片漆黑,十分寂静。
杨再兴家门口的草堆里,杨二牛躺在上边,枕着胳膊,神游天外。
他和大虎轮流给杨再兴守门,今晚他值班。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摩挲声。
有人!
杨二牛屏住呼吸,翘首望去。
是一个黑衣人。
但见他拔出一把短刃,寒光可见。
短刃插 进门缝。
他手腕晃动,里边的门栓被一点点挪开。
杨二牛身形暴起,爆喝一声,“哪里来的贼人,杨庄杨飞在此,吃俺一棒。”
他手握一根木棍,高高跃起,直冲那人天灵盖砸去。
那人一个激灵,情急之下,一个翻滚,拔腿就跑。
杨二牛哪里肯放过他,提着木棍,奋起直追。
“呔,贼人休走。”
两人追逐出去好远,出了庄子,一路向西。
又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他谨慎地看了看门口的草堆,确认无人后,也是拿出一把短刃,伸进门缝撬门。
吱吱吱的声音再次响起。
正在睡觉的杨再兴等人被刚才杨二牛的喊声吵醒。
外屋的陈宝田低声询问:“再兴,你刚才听到声音了吗?”
“有贼。”
张嫣死死拉住杨再兴的胳膊,她害怕。
杨再兴打开门,让张嫣和陈盈盈藏在床底下,自己和陈宝田一人拿着一把斧头。
“舅舅,一会儿真有人进来,对着头砍。”
陈宝田点头。
然而,这个时候,外边却突然安静下来,久久听不到动静。
“贼人都被二牛打跑了?”
杨再兴摇头。
杨二牛大喊着去追贼人,应该是跑远了。
可明明听到还有人在撬门。
杨再兴判断,贼子至少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调虎离山引开了二牛,另一人好下手。
“舅舅,外边情况如何还不清楚,先等等看。”
万一对方身体灵活,翻过了三人高的院墙,自己贸然出去,无异于送人头。
张嫣和陈盈盈拿着木棍悄悄来到外屋。
杨再兴眼睛一瞪,小声道:“出来干嘛,快去床底下藏好。”
张嫣摇头拒绝,“相公,躲不掉的,我要和你共进退。”
“胡闹,赶紧带着表妹进里屋,这里交给我和舅舅就行。”
两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能帮上什么忙。
就在这时。
“啊。”
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几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