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大礼?”星筠惊诧道。
微风穿过窗口,轻悄悄溜进了房内,在黑衣人的衣摆上荡着秋千。
那人戴着一个黑色的铁质面具,其上雕刻着燕子的纹样,只露出下半张脸,轮廓分明。进了屋之后便眼睛低垂,肃身而立。
江映雪吃完了雪玉糕,拿起绢帕擦了擦手,“这不是前段时间我爹听我一直在帮你打探这些事情嘛,知道你估摸着是要干一件大事,就要我挑个府里的影卫送与你,好叫你保全小命。”
星筠拱拱手,“代我多谢江叔叔。”
而后朝那影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玄乙。”他略略抬眸,浅褐色的眼睛透着一种别样的沉静,竟叫星筠一时间移不开眼。
星筠的声音微颤,“你说你是谁?”
“小的原本名唤玄乙,还请新主子赐名。”他俯身行礼,声音低哑。
星筠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笑着说:“不用了,还是叫玄乙吧。”
“这个名字……好听。”星筠将茶水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茶盘上便站起身。
江映雪看了看星筠,轻声道:“契书我已经让人放到你宅子里了。”
“好。”星筠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星筠笑着挥手,“走了!”
玉华观在京城中有一座宅舍,是当年受灵清师叔救治后,文宗赐下的。为了防止灵清再次婉拒,文宗直接给这宅子挂名是给整个玉华观门人下山历练用的落脚之所,这才算保住了这唯一的赏赐之物。
辞别江映雪,星筠带着玄乙来到这座宅子。这宅院原本是前朝的公主府,无不暗暗彰显出皇家的恢弘大气,但雕梁画栋间又透出清雅古朴之感。
“师叔!”刚一踏进门,若盈和若缺就像两个小炮弹一样齐齐飞了过来。
星筠一手搂住了一个,“这么久没见,想我了没有呀?”
若盈笑出一对小虎牙,“那可不,我和弟弟老想师叔了!”
若缺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垂下了脑袋,脸颊红彤彤的,一头扑在了星筠怀里。
“你们宝音师父呢?”星筠四处张望。
“她不在家。”若盈抱住星筠。
“真是羡慕你们这俩娃娃,成天在山下玩,我这可是费了老牛鼻子劲才能见到你们。”星筠一时感慨,“不过你们家宝音师父也真是心大,还真就放心让你们这两个小屁孩自个待在家里啊?”
若盈举起手来摇了摇,“非也,非也。”
“师父说了,要我们乖乖在家学好她布置的功课,要是回来抽查发现我们没学好,少说要扒了我们一层皮。她这会儿是刚好有事出去了,要不然我们这会儿能在这和师叔你聊天嘛。”
若盈说完,垂头丧气地甩甩袖子。若缺也是情绪低落,那小模样叫人看了怕不是下一瞬就要哭了出来。
星筠见状,连忙从荷囊里掏出两个黄符,“喏,别难过了,这是你们灵机师祖托我带下山给你们俩的。”
“这是什么符呀?”若盈接过手,眼睛睁得大大的。
“就一平安符,看把你们师祖给抠的。”星筠又从荷囊里头掏出了两个小袋,“看师叔给你们带了什么。”
若缺鼻子嗅了嗅,“是梨花糖!”眼睛顿时闪闪发光,巴巴地看着星筠。
星筠好生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这才把糖拿给他。
“这可是我用灵清师叔院子里的梨花做的。”看着俩孩子笑开了花,星筠志得意满。
看着这一幕的玄乙嘴角微微上扬。
若盈嘴巴鼓鼓的,吃着吃着就指着玄乙问:“师叔,他就是映雪姨姨送来的影卫吗?”
星筠手微微动了一下,点点头。
她转身,又拿出了一袋糖,递给玄乙,“你吃梨花糖吗?”
玄乙有些恍然,看着眼前的梨花糖,过了一会儿才弯腰行礼道:“多谢主子赐礼。”
然后就见他双手伸上前来。
星筠暗自嘀咕,“还真不客气。”
然后就不情不愿地把糖放到他手上。
“这梨花糖做完了,我自个都还没尝过味呢……”星筠絮絮叨叨地大迈步进了厅堂。
若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这个高高的大哥哥也拿了一颗糖放到嘴里,笑嘻嘻道:“大哥哥,你也觉得这糖好吃吧?”
玄乙颔首,眼底浮起轻轻浅浅的笑意。
“好吃。”
几人站在庭前树梢下,午后的阳光丝丝缕缕,照在了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暖黄色。
……
“师叔,快醒醒!”若缺摇了又摇。
星筠还是在床上睡得一塌糊涂,一动不动。
见一直叫不醒师叔,若缺急得都快哭了,忙跑去叫来了还在练大字的姐姐。
“阿姐,你说师叔是不是死了啊,她睡之前还叫我说快到酉时的时候就叫她起床,可我都叫得这么大声了,她怎么动都不动一下。”小哭包若缺已经眼泪汪汪了。
若盈拍了拍若缺的大脑袋,“哪有你这么咒师叔的!”
她又摸了摸下巴,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看我的!”
“师叔快起床啦~”若盈拿着一把拂尘,挠着星筠的脚心。
星筠动了动。
“哎哎哎,师叔她动了!阿姐,还是你厉害!”若缺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嘴却已经咧到耳根那去了。
“嘿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星筠一醒就听到这番话,直接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爆栗。
“哎呦!”若盈捂住脑门。
星筠下床穿衣,一边穿戴一边问着,“你们师父还没回来啊?”
“今天是师父她阿兄成婚的大好日子,估计得忙到夜里才能回来吧。”若盈踮起脚,往盆里打湿了帕子再拿给星筠。
阿兄?
星筠拍了一下脑袋,对啊,差点忘了,宝音她阿兄不就是衡王世子嘛。虽然宝音平日里很是随和,倒是让人忘记她是衡王最宝贝的郡主了。
“若盈若缺,你们两个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啊,功课做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去用饭,别饿着肚子啊。”星筠蹲下身,拉着俩娃娃嘱咐道。
“放心吧,玄乙哥哥已经给我们做了红烧肉。师叔你是不知道,大哥哥做的饭菜比你和师父做的好吃多了!”若盈没心没肺地嚷嚷着,叫星筠一时语塞。
“还有,以后不许叫他大哥哥,要叫阿叔!”星筠眯起了眼睛,发出警告的信号。
“为什么呀?”若缺吸吸鼻子,手还捂在刚才被弹的脑袋上。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星筠站起身,“乖乖在家待着啊,哪也不许去。”
说罢又检查了一下兜里的名帖,确保带齐了东西这才出了门。
没走多久,星筠就发现玄乙已经自己跟上来了。
“不错啊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离开了?”
玄乙弓身低头回答,“从主子经过前院的时候。”
星筠摆摆手,“你不用叫我主子,也不用一直行礼,我一贯不爱这些繁文缛节。”
“是,主子。”
“都说了,不要叫我主子。”
“是……道长。”
星筠暴躁了。
玄乙倒是很会看人眼色,又改口道:“属下明白,多谢姑娘。”
星筠哼了一声,这才继续迈步向前,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