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瑾元听着这话,只觉得无限神往,于是又问出最开始的那个问题,“郡主,那我能成为你的同袍吗?”
“只要你的家人同意,不会给我找麻烦。”云若岚笑着嗔了他一眼。
左相,苏行之啊……
那么刻板的一个人,若是得知苏瑾元换上一身打了补丁的衣服,扮成了流民来投军,还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
最重要的是,还是她大营里的兵……
苏瑾元一听这话,再看云若岚这一副有些揶揄的神色,顿时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闹了个大红脸。
要不是因为他早知道祖父不同意他参军,他又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应征……
“征兵还有三日,三日后结束,正式开始操练。”
云若岚含笑的声音传来,听见这话,苏瑾元顿时又眼神一亮。
这么说……郡主是愿意收他的!
只要他能说服祖父!
他重新抬起头来,满是期待的看着云若岚,却见云若岚正抬脚往登记处走去,翻看了一下名册,而后嘱咐大家这两天先适应适应,便转身和其他副将们一道离开。
只是,那道纤瘦的身影,却久久的留存在苏瑾元的心头。
想到这样瘦弱的菁华郡主,依然在为国效力,依然想为了天下苍生谋福,他心中便忽然涌出了莫大的力量,在胸口翻滚着,那是从未有过的炙热!
他决定了,就算被打得屁股开花,也要来当郡主的同袍!
*
云若岚并不知道苏瑾元在想些什么,但她也很期待苏瑾元能够成为今年的新兵。
一个胸中有热血和大义,脑子也灵活的人,是非常值得培养的,尤其是,苏瑾元还能很容易就接受她的理念。
如果她能将苏瑾元带出来,那么即便来日有一天她的身体不行了,至少也还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继承这些志向,可以保家卫国,捍卫太平。
她知道,以她的身体状况,即便有了前世的经验,可以更加谨慎的去锻炼,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可以重上战场的地步,也终究是会损了根本的。
相比万箭穿心,前世最后几年她身体上的折磨,其实更加难熬。
“郡主……”
青月忽然扯了扯云若岚的衣袖。
云若岚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问青月怎么了,就瞧见季千帆立在前方不远处,身后跟着几名王府护卫。
她于是定了定神,上前几步去,对着季千帆欠身行礼,“见过殿下。”
她身后,几名副将也跟着抱拳行礼。
“免礼。”季千帆淡淡应声,又道:“郡主也是来巡视军营的?”
云若岚点点头,“今日突然接到圣旨,受宠若惊,不敢辜负殿下和皇上的期望,所以便先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抓紧安排的。”
季千帆颔首,“西郊大营多年来只用作防守,军械上难免会有些滞后,你能想到这些,很好。”
“不敢,这都是臣该做的。”云若岚倾身俯首,答得毕恭毕敬。
“恰好本王也想听听郡主打算如何训练新兵,既然碰到了,便随本王走一走吧。”季千帆道。
“是。”
云若岚应声,随后吩咐副将们先各自去忙,见季千帆已经抬脚往前,便跟了上去。
走了好一会儿,季千帆都没有开口,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着。
直到到了一偏僻处,季千帆才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云若岚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若殿下有什么要嘱咐告诫的,自然会说,若没有,便是让臣见机行事。”云若岚道。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季千帆要跟她走一走,并不是为了听她说新兵的训练方法,因为季千帆从来都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人。
“你的小聪明倒是不少。”季千帆笑了笑,而后扫视了一眼远处的营帐,浅浅叹了口气,“今日我接到密报,西戎的探子已经到边镇附近了,除了你,我不放心别人来御敌。”
云若岚颔首,“臣必定赴汤蹈火。”
“你有把握吗?半个月之后。”季千帆问。
“有。”云若岚肯定的点头。
季千帆看着她这似乎荣辱不惊的姿态,默了片刻后,又盯着她问:
“你的人在调查陈国商人欧阳成,你可是在怀疑什么?”
“臣是担心,陈国商人会用商道来削弱我国国力,种桑养蚕,并非一朝一夕,三年之后我国的粮食必定锐减,何况,这两年战事也未必能轻易消停。”云若岚说。
季千帆是个聪明人,她也无需说得那么细。
“那你有何对策?”
云若岚抿了抿唇,斟酌片刻后才说:“……不敢说是良策,也许也会给国中造成损失,但,却能让人们更在乎粮食,而不是眼前的薄利。”
前世发生了什么她都记得清楚,她现在之所以还派人去查,只不过是为了将欧阳成的动向掌握得更全面一些,也好方便自己伺机而动。
至于怎么做,她其实早已经想好。
见季千帆微微扬眉,等着她后话,她便又说:“臣以为,可以先让百姓们损失粮食,等到他们无粮可食,便会珍惜良田了。”
“虽然连年征战,但我国历来地大物博,倒也不至于能让百姓在短时间内忽然就无粮可食,还是说,你打算造一场人祸?”季千帆目光微凝。
这个想法,的确是很冒险,他必须知道得更加详细。
“不知殿下可还记得,十年前修建的庆阳渠?”云若岚问。
季千帆点点头。
“当初本就是为了防洪而抢修,这道水渠也并不坚固,十年来,这道水渠保护着庆阳下游一方百姓,内里早已经千疮百孔了,若明年春夏交替时,再来一场洪水,未必能还坚持得住。”
前世,那些亲皇派就是利用庆阳渠垮塌导致的洪灾,夺去了季千帆一半的摄政之权。
云若岚至今还记得,当时是何等的惨状,但齐国的好皇帝却听信了陈国商人欧阳成的谗言,为了段时间得到大笔钱财,在受灾后,非但不组织百姓重建良田,反而鼓励大家去种桑……
“半个月之后西戎来犯,势必又要征收粮草,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多征缴一些,然后存入国库,如此一来,等庆阳渠被冲垮,国家拿出粮食来救济,也不至于让百姓当真无粮可食,但却能起到警示作用,至于皇上那里,只要不让陈国商人取信于皇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