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坐在柳青的坟前,一个小土堆,前面立了一块石碑,石碑被老李擦得干干净净,上面只刻了六个大字:爱妻柳青之墓。
“孩他娘,最近过得咋样啊,那边没人欺负你吧?”老李看着墓前一张一张地烧着的纸钱,泪眼婆娑地和妻子说着话。
“咱孩子现在可出息了!去城里读高中了,以后肯定不会跟我一样在村里待一辈子,等他回来我再带着他来你好好看看她。”
老李把视线转移到妻子墓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眼神向往,“等那小子有出息不用老子再养活他了,我就留在村里,天天来看看你,陪陪你。等我也到了哪天不行的时候,我就埋你旁边,天天陪着你。”
老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你啊!你怎么走这么早啊!咱儿子现在长那么大了你也看不到哇!”
山下正在院子洗衣服的姜母听到从山里传来的哭声,那哭声是那么无助。
“唉......都是苦命人哎”姜母仰头看着山顶那袅袅升起的灰烟,忍不住得叹息。
…………
县城,李尘正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明天就是暑假了,学校今天下午就提前放了学。
需要收拾的不多,本来李尘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回去的时候只需要带几身换洗的衣服就行了。
十字路口,东君陪着李尘在等着来县城的班车。
“路上小心点啊,你这傻吊样我真担心你在路上被人卖了!”东君蹲在路边抽着烟,嘴贱得没个人样。
一直盯着路口来往车辆的李尘说道,“放心,城里还有个好儿子等着我回来照顾呢!”
东君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去你妈的!”
不一会儿,那辆熟悉的班车一晃一晃地开过来了,停在了路边。光头司机下车吐出嘴里的烟头,拿出一条汗巾擦着脑袋上冒出来的汗,“几把天气,热死老子了!下车的别忘了把东西拿好,上车的莫挤,哎哎!你龟儿聋了?喊你莫挤!”
准备上车的人依次排好了队,李尘跟东君排在队伍中间,这时东君走到光头司机面前,殷勤地为他递上一根大前门,“老哥,来续上续上,路上累坏了吧!”
男人之间能瞬间拉进感情的就是给对方散一根烟。
光头司机瞬间觉得遇上了知己,接过东君手里的烟,先是护着火给他点上,再为自己点着,“谁说不是呢!我他妈一趟一个来回就是大半天,一天最多拉一趟半,这几把天气热得要死,要不是为了俩钱鬼在愿意开这破车!”
“老哥一看就是个养家糊口的好男人,下回有时间来城里找我,弟弟我好好请你搓一顿!”
光头老板激动地握住东君的一只手,“老弟!像你这样的讲究人可不多了!以后有啥事给哥哥说,能帮的咱绝不说二话!”
东君不动声色地往司机耳朵上又夹了一根烟,“老哥这样说的话,弟弟确实有个小忙想请老哥帮衬帮衬。”
那司机已然觉得他跟东君是过了命的生死兄弟了,大手一挥道,“老弟你直说,咱俩谁跟谁!”
东君指了指正随着队伍缓慢前进的李尘,“老哥,你看那娃,就是瞅着像闷葫芦的那个,他是我小表弟,家在农村,从小就没了爸妈,是他爷爷在农村把他拉扯大,现在好不容易能到城里来读书,趁着暑假准备回去帮他爷爷干点儿活,他是个苦命孩子,老哥路上要是方便的话帮忙照顾着点儿。”
光头司机续了根烟,一边说着话,烟气一边从鼻子往外冒,“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老弟你也太看不起哥哥了,你放心,这孩子上车的时候是啥样,下车的时候就是啥样,人跟东西都不会少!”
东君开始拍着马屁,“就知道老哥不是一般人,那路上我这表弟就托你照顾了,你这马上也该出发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下回来城里找我啊,咱俩好好喝一回!”
东君跟司机攀谈完回到了李尘身边。
李尘不知道他跟司机说了啥要这么久,“你干嘛去了,跟司机聊了啥?”
东君踢了李尘一脚,“我特么还能说啥,那司机是我失散已久的爸爸,我特么认亲去了!”
李尘大惊失色,瞪得滚圆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那司机一会儿看看东君,“真的假的?这也不像啊?”
东君被气笑了,“这特么能像就出鬼了!我特么就是去托人家在路上照看着你,毕竟儿子出远门当爹的是真不放心!”
李尘很失望,一个惊天大瓜从嘴边溜走了,“你这b能不能说点人话……”
同时他心里也一阵温暖,毕竟还有人这么关心他。
很快李尘便上车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司机上了车打着火,马上出发。
“拿着回去抽,解解乏。”,东君站在窗外朝李尘递了三包红梅烟,真是下了血本!
李尘接过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东君迟疑了一会儿,继续开口道,“还有一事儿,那个……姜懿让我告诉你,她暑假先不回去了,在城里呆一个月再回去,她让你给她妈说声,就说她在她好朋友家里玩……”
东君没有提到卢鹏艺,他知道李尘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但是李尘相当清楚姜懿留下来的原因。
车子缓缓前进了,李尘终于开口,“知道了,你回去吧,开学见。”
“开学见……”
望着向城外驶去的班车,东君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东君点着一根烟,喃喃道,“等着吧,等你回来,一切就好起来了……”
为什么人注定要死去,是要让我们意识到身边人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