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端坐在堂上，神色威严，朱红色的纱帽下眼神凌厉。
旁边的老者童颜鹤发，双目清明，带着些红润的脸颊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卫子舒刚一现身，堂上便传来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本官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不要说多余的话。”
卫子舒略施一礼，应道：“是。”
“南巷花魁游街那日早晨，你在清味斋用餐期间可到过后院？”
他眼皮微敛，声色如常，“是的，小民确实到过后院。”
“为何到后院？”
“原本是为了找茅房，但后来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这才前往查看。”
“听到了什么？”
“像是利刃破空的声音，还有一声闷哼。”
“可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什么都没看到，想着应该是听错了，这才离开。”
“可闻到什么气味？”
卫子舒装作思考的样子，一边回忆，一边回答，“好像有一股香气，很特殊，不是饭菜的味道，也不是茶香，很特殊，小民以前从来没有闻过，所以印象深刻。”
“其他的呢？”
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可闻到臭味？”
他仔细回忆，不是很确定地回道：“好像有——”
话还没说完，却被一道阴狠的嗓音打断，“大人！这小子根本不好好配合，说出来的话尽是为自己开脱，这要审到什么时候啊！依民妇之见，还是大刑伺候的好啊！”
卫子舒还没反应，一边默默不言的董夕先炸了，他毫不客气地狠狠刮了一眼妇人，鄙夷道：“你说上刑就上刑，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啊？！”
“再说了，是你审案，还是大人审案？！大人都还没说什么，你搁这嚷嚷什么？”
“大刑那是随便上的吗？那是对待罪犯宁死不招的时候用的，你不懂就不要瞎讲！”
“要是谁可疑就能用刑，我看你也挺可疑的，无故干扰大人审案，要不然给你也来个大刑伺候？”
一顿输出，直把妇人噎得死死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董夕这才罢休，他望向高堂，拱了拱手，“小民一时嘴快，扰了朝堂秩序，自愿罚金三万两用于落霞城旧址重建，还望大人宽宏大量，饶了小民这一次。”
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门口的群众也压抑不住，纷纷惊叹。
“嘶！三万两！董家三少爷好生财大气粗！”
“天！还是黄金三万两！我这辈子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
“旧址重建？是西城那边修路建房的工程吗？”
“应该是，那不是已经停了好久吗？”
“嗨呀，我就是原来西城的住民，当初停了就是因为资金不够，有了这三万两黄金，那里的房子很快就能建起来了！我和家人也能搬回去了！真是太好了！”
“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咯是咯，我回去就跟他们好好说说这个好消息！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喜气洋洋的氛围令高堂之上的官爷都眉目舒展，他抬了抬手，“准！”
骄傲的三公子瞥了一眼旁边的妇人，脸上明晃晃写了几个大字：你不跟着表示表示？
妇人慌忙攥紧怀里的玉佩，匆匆移开视线，低着头不说话了。
“切！”惹得三公子一声充满嘲讽的冷哼。
妇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姿态，懂得都懂。
于是，“切，刘家夫人真抠搜！”
“她一直都这样，爱财如命，什么都没有她的宝贝金子重要。”
“不是吧，我看她似乎挺在意自己夫君的，这不挺伤心的吗？”
“装的罢了，就是给大家看的。”
“你看她连自己夫君的尸体都不稀得碰一下，雷声大雨点小，挤两滴眼泪都得靠洋葱。”
“不是吧，刘大人好歹是她夫君啊！死得这么惨，还得不到她的一滴眼泪？”
“死了才好呢，刘大人一死，刘家的万贯家产就都是她的了！”
“嘶！这…刘大人的死跟她没关系吧？”
“那可不好说，说不定……”
话到这里，刘夫人突然暴起，她扭头，大声辩解，“不是我！是刘宝卷他自己出去鬼混！谁知道他到底是死在了哪个小妖精的床上！根本不是我！跟我没关系！”狰狞的面孔将众人吓了一大跳。
“艹，不是就不是嘛，讲那么大声干什么！”
“怪不得这么假惺惺地哭丧，原来是为了洗脱嫌疑！”
“夫君出去偷腥都不在意，真是什么锅盖配什么锅！”
刘夫人双目赤红，呵斥呵斥喘着粗气，一副恨不得撕了别人的嘴的样子。
卫子舒默默看着这一场闹剧，心中快速评估着。
外面应该不全是无知群众，应该有几个专门的托儿，用于引导话题，故意挑起场内人的情绪，便于观察反应，从而协助办案。
想必这位刘夫人应该比自己早到不了多久，她明显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但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为自己开脱。
地上的尸体应该来自于那日后院的枯井，大概率死于那只狐妖之手。
尸体被衣服遮盖，所以看不出被吸干精血脉络的样子，但堂上的老爷以及边上的道士应该非常清楚。
他们的目的就是狐妖！
他们在寻找那只藏匿于人群的狐妖！
余光中，卫子舒看见立于一侧的老者微微摇头，而后，“啪！”惊堂木拍响。
威严冷肃的声音响起，“肃静！”
两侧官兵共同震木，气势如虹！朝堂瞬间安静，简直落针可闻！
高堂上的老爷看向卫子舒，“你继续说，那日到底闻到了什么味道？”
卫子舒这才开口，“小民闻到了臭味，似乎是腐肉的味道，不确定是从哪里飘来的。”
“腐肉？”
他摸了摸脑袋，有些憨憨的，“应该是腐肉吧，小民也不是很确定。”
堂上的大人略一沉吟，“你仔细回忆一下，到底是什么味道。”
“emmm大概……应该是……狐臭？加酸水？再加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