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方老太太对方父刚才的行为也十分不解: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不过一个丫头片子,死了便死了。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难道要我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方老太太说着,声音也大了起来,手上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
方父张了张嘴,时不时地转头看着远处还在燃烧的祠堂,额上不停地冒出汗珠。
“我问你话呢!”
当初方老太太就不喜欢自己楚柔这个高门儿媳妇,偏偏儿子非要娶。
好在后来儿子还是向着自己这个母亲的,后来更是厌恶了楚氏。
连带那贱人生的丫头片子都不待见,可让方老太太开心了好一阵。
可如今方父这副魂不守舍地样子,看得方老太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方父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凑在方老太太身边道:
“娘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到,当初楚家愿意将楚氏当年带来的嫁妆留在方家,条件便是我不得续弦,独大丫头一个嫡出子女。
这大丫头要是出了什么事,别的不说,楚家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方老太太竖起眉毛:
“她楚氏嫁进我们方家,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
不过一些嫁妆,他们将军府还想要回去?
我不同意!”
方父为难道:
“这不是同意不同意的事情,京城本就是这样的规矩。
大丫头要是没出事也就罢了,不过出嫁时,陪嫁些东西做做样子。
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别的地方楚家没办法说什么,这嫁妆恐怕是一定要被要回去的。”
本来是想找个理由,引开方老太太注意力的方父,想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
楚氏当年可是十里红妆,若不是……当年嫁给了自己,当个皇子妃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要是挪用妻子嫁妆的事情传出去,他还有何脸面在朝中立足。
方老太太闻言更是暴跳如雷:“这是哪里的规矩?!”
她这些年早就将楚柔当年的嫁妆搜刮了个干净,当成自己的财产了。
要是楚家真的来要,简直是割她的肉。
方父和方老太太也顾不上演母慈子孝了,一个在原地破口大骂,一个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却没发现,有人躲在附近的灌木丛后又悄悄离去了。
熊熊的大火,终于引起了城中防火队的注意。
大火烧了一夜,终于被扑灭了。
方家原本的祠堂已经烧成了废墟。
已经做好最坏准备的方父,却没能在火场中找到方清宁的尸体。
一个大活人,竟是凭空消失了?
难不成烧得连尸体都没有了吗?
方老太太坐在花厅的主位上,也是神色阴沉。
因为一晚没睡,两人都很是疲惫不堪,但却丝毫没有睡意。
秦氏坐在侧边的座位上,不发一言,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们都意识到,这次,事情好像闹大了。
正在沉默时,方父身边的长随柏青急匆匆地进来。
看得方父脸上不由得有些抽动。
上次翡翠过来说祠堂走水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果然,柏青一开口,方父就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柏青咽了咽口水,又说了一遍:
“老爷,镇北将军府的楚老太君携三公子来访,说是……说是要见您。
现在人已经到门口了。”
“他……他们来做什么?”方老太太有些结巴的问。
方老太太虽然在方家作威作福惯了,可对这位亲家却十分惧怕。
想当年,楚老太君也是上过战场,带过兵的女中豪杰。
后来因为楚老爷子坐镇一方,为了安君上的心,这才将自己的夫人子嗣留在京城。
如今,楚老太君已经很少出现在京城众人的面前了,但是谁不知道这位不好惹啊。
“哼!我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们方家到底是如何欺我楚家的血脉!”
话音未落,一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夫人便走了进来。
楚老太君一身骑装,手上还拿着马鞭。
身后跟着一位白衣公子,不远处坠着十来个兵士,大概是楚家的府兵。
此时正将方家的仆从们丢垃圾似的远远扔开。
那架势,不像是楚老太君口上说的拜访,倒像是来打群架的。
方父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站起来,强自镇定:
“不知岳母大人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楚老太君将马鞭轻轻敲在掌心,走到方父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方大人好大的威风,没有要事我就来不得了?”
方父被噎了一噎,也不敢说什么,有些尴尬的笑道:
“自然不是。”
一时之间,屋内寂静的可怕。
跟在楚老太君身后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
“方大人也不必跟我们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们为什么来,想来你也心里有数。
清宁是小妹的血脉,当年是你说孩子不能失去母亲,又离开父亲。
我们这才将孩子交托给你,后来清宁年纪大些,你说怕勾起孩子的伤心事。
我们便尽量不与清宁接触。”
看到方父想要说什么反驳,男子神色一厉:
“要不是昨日有人特来告知于我,我竟不知,清宁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白衣公子虽然身姿瘦弱了些,可气势却足,将方父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道:“可……可祠堂确实没发现大丫头的尸……。”
楚老太君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方父也不知道楚老太君为什么这么惊讶,忙解释道:
“走水的时候,大丫头在祠堂……
后来我们的确也仔仔细细的翻过了。
看门的婆子也说没看到清宁出来……
如今……如今……”
方父后面的话,在楚老太君越发可怖的眼神中,没能再吐出半个字来。
年轻男子,也就是楚小舅,脸上的神色也变了。
方家走水这个消息,是他的好友传过来的。
说是他的手下正在防火队当值,去方家救火时,似是看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女被方父训斥,后来更是哭着跑走了。
自从小妹逝去后,方父屡次推诿他们与清宁见面。
后来偶然见过清宁几次,那孩子的确对他们多有躲闪,楚家也就没有强求。
这次来方家,楚家本意也是敲打一下方父,莫要欺负楚柔的血脉。
可现在方父却说,走水时,方清宁是在祠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