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让你进去的!”小厮愣了下,冲着许悠的背影大声吆喝。
啪——
一记耳光拍打在他的后脑,拂了个趔趄。
小厮大怒,回首暴喝;
“呆,哪个黑厮偷袭老子!”
“你葛爷爷!”
“葛……”一眼怂,小厮脸上的怒意转瞬化为了讨好的微笑:
“是,是葛老啊……刚没看到你,诶嘿嘿~”
“有眼不识泰山,活该扫一辈子地,惫懒东西,嗤。”
老葛冷冷哼了两声,眉毛扬得老高,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跟上了许悠的步伐。
“呸,什么玩意!”小厮吐了口唾沫,恨恨道:
“老不死的弼马温,仗着自己傍上了二少爷,搁老子头上张狂,现在二少爷没了,看大少爷日后收不收拾得了你!”
……
转过许府大院长长的走廊,里头隐约传来压抑着的哭声与张扬的怒骂。
相隔百步,许悠将将能听清那喝骂里粗重的卡痰音。
毫无疑问,是他那位便宜爷爷。
“要老子说,今日便抄起打枪棍棒,跟那帮杂碎拼了!”
“没错!爷爷,咱们上阵父子兵,今日一定能为二哥报仇!”
啪——
“怎么,你意思和我是哥俩咋地?”许安延怒道。
“爹,孩儿一时顺嘴……”许长卿委屈巴巴。
“行了!”许惊天跟着一声冷喝:
“都这时候了,少说点废话,先把千栀救出来再说!”
“哈?”许悠傻了眼。
陆千栀怎么了?
心中萌发出了不好的预感。
女主角要是出事,那一切可就全完了……
他死死压着心头的疑虑,接着听去。
下一道声音有些沧桑,似乎是纳兰厚德开口了。
“千栀姑娘为了悠儿,甘愿以身顶罪,的确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
“而今悠儿已故,当以生者为先,也好告慰悠儿泉下之灵。”
许惊天颔首:
“纳兰世伯所言极是,只是千栀是被衍天宗之人抓走的,倘若要动手,还需拟定一个详细周密的计划才是。”
“哼!”许长卿的公鸭嗓再一次开腔:
“我看衍天宗的狗杂碎与那城主府根本是蛇鼠一窝,针对二哥二嫂,此仇不报枉为人也!”
“此话可不能乱说!”许长风忙点醒道:“洛家小子行恶,与城主无关,切莫胡言乱语,惹事生非。”
这老头关键时刻还是拎得清。
一旦把这事扯到了城主洛吼的头上,那动静可就愈发难以遏止了。
“不过,衍天宗为什么会找到千栀的头上呢?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公子,你没听明白么?衍天宗找的是你啊,千栀姑娘是替你顶罪去了。”
“这就怪了,我是哪里得罪了他们?”许悠耷拉下脸,眉头愈发紧锁。
肯定不是陈岳,因为时间对不上。
陆千栀被抓走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而陈岳发现雷渊之死应该在两个时辰以前。
再者说,除了洛小航和鸿业以外,所有人都应该认为自己死了才对。
“难道是……”
“嘿嘿,公子,你的想法与老奴不谋而合啊,想来定是前日你在外头锋芒太露,惹来了觊觎你这一身本事的苍蝇。”
“哦?你继续说说看。”许悠低头看向匍匐在地,像田园犬一样贴地听墙的老葛。
老葛支撑着身子站起,抱着胳膊说得头头是道:
“炼器,炼药,乃是武者开宗立派,管束门派弟子的根基。”
“这两样,正好是公子你的强项!”
“公子你可想想,倘若以你的本事在落水城开个‘许家门’,单凭你这炼药炼器的本事,再辅以咱们许家祖传的本事,会如何?”
“大概,会很招人恨吧。”许悠冷笑道。
“诶,这就对了!”老葛一拍大腿:“招人恨,那是因为收人追捧。”
“公子你这一身本事,要是入了其他宗门,对衍天宗来说岂不成了心头大患?”
“但你身份特殊,经脉全毁,又不适合收为弟子,既然如此,只好把你抓起来,慢慢榨干你的所有价值咯,嘿嘿嘿~”
这老头贱兮兮的话音惹怒了许悠。
“用你废话。”许悠没好气啐了口,再次陷入沉思。
老葛所言,与他所想的并无二致。
衍天宗找上他,所图八九不离十,就是这档子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问题是,衍天宗是如何得知他的本事?
这话先不谈。
一想到陆千栀被人抓走,不知要受何苦楚,他就感到愈发烦闷。
“公子,不打紧,千栀姑娘容貌……这个,没人会对她做坏事的。”
“屁话,你觉得我在担心这事?”
“那公子是怕千栀姑娘受了委屈?”
“不,我是怕她误伤了衍天宗的人,到时剧情出现分叉,不好收场。”
“?”老葛挠挠头,心道公子还真是个死傲娇。
一回首,却见许悠已经走远。
“诶,公子,就这么进去啊?公子!”
厅堂里头仍在吵闹。
许长卿上蹿下跳,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比划。
“就是这!衍天宗一共六门,拳脚、刀剑、阵法、炼器、炼药、卜算,门规森严,门内器物定是随身携带。”
“此前来寻二哥的那两个狗杂种身上没有携带刀剑以及黑幡,可以排除刀剑与阵法二门,所余者便是……”
啪啪啪啪!
四根红穗银镖扎在地图四角上。
许长卿一拍桌子:
“就是这四门里的人抓走了二嫂!”
“今日子时,咱们兵分四路,由我,我爹,大伯,爷爷各带一路人马袭击地方阵地!”
众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出乎意料地无人反驳。
只有纳兰厚德轻咳了两声,插口道:
“长卿啊,你的计划很好,可是……你好像把老夫给忘了啊……”
“是极!”一旁沉默许久的莫笑天突然开了口。
他的脸色,与平时大相径庭。
刚收的宝贝徒弟一转眼就没了,莫笑天也没了笑脸。
“莫某生平这么些年,就收了悠儿这么一个徒弟,倘若没法为其报仇雪恨,莫某此生岂不白活一世?”
许长卿的面颊有些犯抽。
他很想问问莫笑天,今早不是连带着大嫂二嫂一起收为了弟子么?
咋地一转头就剩许悠一个关门弟子了?
当然,莫笑天在气头上,可能脑子充了血。
许长卿知道察言观色,不会在这时候出口纠正他的失言。
当下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头:
“纳兰老祖宗,这本是我许家之事,不敢劳烦你和莫师。”
纳兰厚德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反驳,却听许长卿接着说道。
“但晚辈也知道你们对二哥的喜爱与关怀,此事不会置身事外。”
“这是当然!”纳兰厚德一捋短须,沉声道:
“不论是看在悠儿还是长风贤弟的份上,许家被人欺辱至此,无论如何老夫都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