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手中那张纸，脚步一迈就要冲出去找苏有安质问，荞荞从凳子上跳下来挡住他，“等等，你还没回答爹爹的问题呢。背后指点元什么乐的人是谁呀？”
“我不知。”元朗视线一扫缩在角落里的元清志，没多言，绕过荞荞跑出去。
荞荞伸手就想拉住他，元修竹及时拦住，看着闺女道：“让他去吧，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不必说谎瞒我。”
说着，他看向玉笙，玉笙很懂地拿出拂尘，果然没有卷起来。
荞荞这下放心了。
元修竹走向角落，蹲下，看着元清志的脸。
许巧攥紧了帕子，伸手护着元清志，色厉内荏地问：“你想做什么？二郎他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吗？”
元修竹侧目瞧了她一眼，当初与苏氏合谋赶他出府的，也有这许氏一份儿。
许巧被他看得往后缩了缩，她也知晓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以前的习性还在，一时间改不过来。
元修竹也没打算为难一个即将被圈禁的女人，他朝许巧摆摆手，“我同二……清志说两句话，你到旁边去。”
许巧抿了抿唇，担忧地瞧了元清志一眼。
元清志还是低着头喃喃自语，似乎周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分毫注意。
许巧只得站起来，走到旁边去。
荞荞和玉笙偏着小脑袋打量她，两人叽叽咕咕一阵，得出了结论。
荞荞小跑过去，脆声道：“这位夫人，你有小宝宝咯。我刚做出了保胎的丹药，你要不要买一些呀？对小宝宝很好哒。”
许巧愣住，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小宝宝？”
“就是这里呀。”荞荞伸手指了指她的肚子，“有小宝宝。”
许巧下意识抬手，隔着衣裳摸了摸小腹。
她有孩子了？
她日日盼着怀个孩子，如今当真怀上了，府里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一股苦意漫上心头，许巧想要笑，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荞荞还等着推销自己的保胎药呢，见许巧又哭又笑的，表情奇怪。不由伸手拉拉她的衣摆，“你买不买呀？”
许巧摇摇头，兀自去一边的凳子上坐了。
另一边，元修竹发现，自从荞荞说出许氏怀孕开始，元清志的自言自语停顿了片刻，视线下意识看向许氏的方向。
他顿时确定，元清志就是在装疯。
可是，案件都已经了结，元清志为什么要装疯呢？
他心中闪过一个猜想，凑到元清志耳边，低声同他耳语几句。
元清志双眸微微睁大，表情明显地愣了一下。
元修竹退回来，双眼瞧着他，见他又开始装疯，便道：“你不用说什么，只需点头或者摇头。”
许久，直到元修竹以为元清志要装疯到底的时候，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元修竹心中一惊，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站起来就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极小声的“大哥”。
元修竹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些什么。他掩在袖中的手握了握，没有回头，重新迈开步子。
身后，元清志接着低头自言自语，仿佛刚才那声“大哥”只是元修竹的错觉。
“爹爹，那位夫人怀了小宝宝哦。”荞荞高兴地仰着小脑袋跟自家爹说着她和玉笙的新发现。
元修竹弯腰将她抱起来，伸手一捏她的腮帮子，笑道：“我闺女真厉害。”
“那当然。”荞荞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
“走吧，咱们回家。”元修竹伸出另一只手牵住玉笙的小手，一起往外走。
荞荞搂着自家爹的脖子，偏过小脑袋问：“爹爹，我们不去找新祖父吗？”
元修竹无奈，“荞荞，祖父就是祖父，哪里来的新旧？”
“那个就是旧的呀。”荞荞伸手一指远处廊亭下正在争吵的元朗和苏有安，对自家爹道，“旧祖父不好，新祖父肯定比旧祖父好。”
元修竹瞅着她，“你又知道了？”
“那当然，我厉害呀。”荞荞晃了晃吊在半空的小短腿儿，“爹爹，你要相信我。”
“嗯嗯，相信。”元修竹敷衍地点点头，但凡他敢摇头，这一路回去都不能消停了。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新祖父呀？”
元修竹转移话题，“闺女啊，我升官了，刑部右侍郎，以后咱们就住在宁安城了。”
“诶？”两小孩儿齐齐惊呼一声，又升官了？
“爹爹真棒！”荞荞朝自家爹竖起大拇指，玉笙有样学样，也竖起右手大拇指对着元修竹。
元修竹本来不觉得什么，让两小孩儿这么一弄，那虚荣心蹭蹭往上涨，顿时觉得自己确实挺厉害。
“爹爹，明年我们就可以走亲戚啦！”荞荞就惦记着这件事呢。
元修竹觑着她，心说明年有没有亲戚还不一定呢。
不过，他明智地没说出来，免得自家闺女又给他定一个今年要找到好多亲戚的目标。
“元叔叔升官了，要庆祝。”玉笙晃了晃和元修竹相牵的手，小脸儿上带笑，“大家一起庆祝。”
元修竹笑着瞧他，“玉笙，你是想见见你的师父吧？”
玉笙的小算盘被看穿了，他抬手挠挠后脑勺，咧着小嘴嘿嘿笑。
元修竹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脸上不由地也露出笑意，“好，就依玉笙所言，大家一起庆祝一番。”
“好耶！”两小孩儿欢呼一声，荞荞也不用自家爹抱着了，跳下来牵着玉笙，往前一路小跑。
元修竹瞧着两孩子欢快的背影，心底那些繁乱的情绪就像找到了一个出口，缓缓流了出去。
“爹爹快点上来。”荞荞掀起马车的布帘朝自家爹招手。
“就来。”元修竹答应一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诚王府的金匾额，迈步走向马车。
三人回府，其他人早就到了。
牧清安几个在一起玩双陆，宏月道长和一清道长坐在树下品茶，一群鬼飘在院子里，挤挤挨挨地，跟苗圃里才冒出来的芽似的。
瞧见三人进来，一清道长朝小徒弟招招手，“荞荞，过来见见你十五师兄。”
荞荞拉着玉笙小跑过去，站在两人面前，看着宏月道长面上的白胡须，乖乖打招呼，“十五师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