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蒋方杨所言属实,那苏慕白很可能就是在于府被害的,而那辆马车极可能就是搬运尸体的工具。那么,怎样才能在不引起于家怀疑的情况下,彻底地检查一遍马车呢?
我突然想到了于志平的岳父孙员外。他很喜欢苏慕白,倘若让他帮忙,他应该不会拒绝。
“孙员外,您也知道,我们正在各处搜寻苏慕白的下落。虽然不太好意思开口,可是能否请您帮个忙呢?”
“大人请说,只要老夫能帮的,一定办到。”
“我们想借用于府的马车办点事,但毕竟苏慕白可能去过于府——”
“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孙员外没等我说完便说道,“我这就去于府看女儿,回来的时候让他们把马车借我一用。”
“那我来充当您的跟班如何?”
“只要大人不觉得委屈,老夫完全没有问题。”好脾气的孙员外笑道。
就这样,我在嘴边贴上两撇八字胡,便与孙员外一同出门了。我发现,无论什么人,只要贴上两撇八字胡,就会拥有完全不一样的相貌。
利用孙员外与老爷夫人,女儿女婿寒暄之际,我偷偷跑到后院,打量起这里的每一间屋子,想象着苏慕白最可能在哪间屋子与于志平发生冲突。杀死苏慕白的是一把镶金匕首,作为装饰品,它更可能出现在书房和画室这种地方。
我悄悄潜入一处书房,发现这里正是黄公子口中描述的那间书房,即“狐仙”们用大礼招待他的地方。这里不可能是凶案现场,否则他们就不会把黄公子带到这里。由此推断,凶案现场应该也不在附近。这里是东厢的一处书房,那凶案一定发生在西厢了。我赶紧调头,前往西厢。很快,我便在这里找到了另一个书房。
我走进去。这间书房比刚才那间小很多,只放着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很多名家的墨宝。书架上,一卷卷书画堆放得整整齐齐。书画旁边随意放着一个檀木的围棋棋盘,显得有些突兀。棋盒并没有放在棋盘旁边。我用眼睛四处搜寻了一下,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草编的棋盒。我打开棋盒,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棋子全部倒出来,数了两遍。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趴在地上开始寻找缺失的两枚棋子。我在书桌桌腿的阴影里找到一颗棋子,这是一颗黑子,上面不出我所料,沾着血迹。很快,我又在书架下面发现了另一颗棋子,同样是颗不容易发现的黑子。我轻轻地把它推到完全看不见的里角,站起身来。我把沾着血迹的棋子小心地放入棋盒,轻轻摇匀。
案件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
我得意地溜达到前厅,发现孙员外还在和众人大声言笑。看到我,他很快便结束了谈话,并成功借到了马车。
“我特意带来了车夫,”孙员外说,“就不麻烦你们专门找人替我驾车啦。马车用好我就还回来。”
我只会遛驴,并不擅长驭马。我手忙脚乱操纵着马车,好不容易跑出了几里路。确定于家的人看不到以后,孙员外便自告奋勇地接过了这份差事。我则安心坐到马车里,仔细地检查起来。
马车上铺着新的地毯,地毯四周还用钉子固定在马车上,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怀疑。我从腰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在座椅下方的地毯上划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口。地毯的下方是木质的材料。我趴在地上,掀开小口往里面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地板上有一些暗红色的斑纹。于是,我用刀把地毯整个划开,掀开地毯,我看到座椅下方有一大片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血迹从座椅下方朝四周发散开来,还有一些拖拽产生的条形血纹,一直延伸到车门。
我深吸一口气,把地毯重新铺好,探出头去对孙员外说:“员外,我们直接去府衙吧。”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府衙门前。孙员外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冲进府衙,然后一群人跟着我跑出来并爬上了马车。
事不宜迟。我对孙员外说:“员外,我们已经找到了苏慕白,您方便同我们一起再去一趟于府吗?”孙员外看起来更加迷惑了,但他还是立刻点了点头,拿上鞭子,准备开动马车。“这次就不劳驾您啦。”我笑道。李捕头替下孙员外,衙门的一干人便跟着马车朝于府奔去了。半路,我们载上了黄公子,他将作为重要证人帮我解开这个疑案。
进了于府,我直奔刚刚去过的放着棋盒的那个书房。看到一切都没有变动过,我放心地点了点头。我让李捕头把于府众人召集到这里。于老爷率先走了进来,他神色紧张,看都没看我,径直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于夫人跟着走进来,她扫了一眼房间,找到于老爷,然后立刻走到他身边。接着,于志平带着他的新婚妻子走了进来。新娘子长相平平,但举止温婉。他们身后跟着另外一个姑娘,这个姑娘长得很漂亮,即使满脸愁容,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身旁的黄公子拉了拉我的衣襟,附在耳边对我说:“她就是我那天见着的仙女。”孙员外最后一个走了进来,他走到女儿身边。女儿贴心地为父亲拖来一把椅子,孙员外坐了下来。
于府的主人们和相关人士都到齐了。他们全都一言不发地站在于老爷身边。我、赵仵作和李捕头则面对着他们站着。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所措的于老爷先是拿起一支毛笔,在手上摆弄了半天,见我还没说话,他又随手拿起那只草编的棋盒。
“别动!它可是重要的证物!”我大叫道。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于志平兄妹俩互相使了个眼色,这并没逃过我的眼睛。
“我们找到了苏慕白。”我单刀直入地说道,“不过,是尸体。被抛弃在城郊的荒山上。他是在于府被杀死的。你们中间是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