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斯辰在草坪上找到了席草而坐的两个人，看向封禾，伸出了手。
“回家。”
厉淼仰着头打量着厉斯辰的表情，封禾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问道：“现在就回家？”
“嗯，明天得去叶家坐坐。”厉斯辰补充道，“叶望。”
“啊？你明天要去见叶望那个女人？”封禾嘀咕道，“那行呗。”
一辆商务车慢慢驶向草坪旁边的大路上，厉斯辰拉着封禾的手就往车的方向走去。
“不去和你祖父告个别吗？还有这些亲戚——”
“不用。”厉斯辰道。
封禾看着她左肩膀上挂着的包，闭上了嘴，面容变得讳莫如深。
厉淼：“这么快就走啦姐姐——”
厉斯辰充耳不闻，把封禾用最快的速度塞到了车子里面，再回过头看着没有追过来的厉淼，因为离得远，厉淼的神情看不太真切。
厉斯辰眉眼漠然，俯下身子钻进了车内，关上车门。
“走吧。”
如果现在从S市开回A市，路上不堵车，也得半夜才到家了。
司机位置和后座之间升上了挡板，一路上很是安静。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厉斯辰静静地看着窗外，左肩膀忽然一沉。
她微微偏过脸，封禾抱住她的腰，将脑袋靠在肩膀上，迷糊道：“困了。”
厉斯辰想了想，扶住她的脑袋，低声道：“躺着睡吧，这样难受。”
封禾闭着眼睛，扶着座位脱下鞋子，曲起身体躺下，把脑袋搁在厉斯辰膝盖上，没出一分钟就沉沉睡去。
厉斯辰轻轻抚摸她的脸，神情晦暗。
等到商务车终于开到了别墅外，封禾忽然惊醒，睁着朦胧眸子看着厉斯辰：“我们到了？”
厉斯辰点头，轻柔地给她穿好了鞋。
“我自己可以来。”封禾嘀咕着，厉斯辰用手挡着车顶，怕她脑袋磕上。
“到酒店休息一晚再回去吧。”厉斯辰对厉随道，后者恭敬点头：“大小姐好好休息。”
封禾打着哈欠，闭着眼睛扶着扶梯上楼。
厉斯辰关上大门，再一抬头，封禾已经跑到二楼，推开卧房的门进去了。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到楼梯边，伸脚迈上第一个台阶。
寂静的门厅里，厉斯辰的呼吸声却慢慢急促起来。
她垂眼看着自己毫无预兆就开始发抖的手，身体里渐渐涌上一层难以抑制的不安与恐慌，心口像被水面覆过般，又闷又堵，紧接着，急促的呼吸声也愈发深重艰难。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异样，厉斯辰面无表情，似是经历了很多次，已经习以为常。
她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撑着墙壁迈着虚浮的步子，踉跄走进厨房，打开墙边调料台下锁着的橱柜——里面的药品药盒满满当当。
厉斯辰敛着眉，垂眼在橱柜里翻找晃动，拿出了两三个药瓶，倒出里面的药片胶囊，打开旁边的水龙头。
她拿着杯子在水龙头的细流下接了些凉水，默不作声地吞下了掌心里的三样不同的药。
其中一片药没有吞下去，黏在了舌后方，被水化开的苦涩蔓延在口腔里。
厉斯辰撑着台子，闭眼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又把橱柜重新锁起来，才靠着它慢慢滑落，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蜷缩起双腿，压抑着喘息。
……
封禾昏昏沉沉醒来，身体一片黏热，她抹去脸上的汗，才意识到房间里的空调根本就没开。
厉斯辰也不在床上。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空调，先把温度调到了24℃，起身下床去找人。
外面的月亮很大，照得走廊里也都很明亮，封禾环视四周，在二楼沿着走廊推开房门，直到走到尽头，也没看到人。
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依旧是关着的，而且里面静悄悄，也没有声音。
封禾微蹙着眉，又走到楼梯口下楼。
她看到厉斯辰靠在皮质沙发上，月光倾洒在身上。
厉斯辰面容半明半暗，但封禾可以清晰看见，她的眼睛是睁着的，安静地望着前方隐匿在暗处的墙壁。
封禾眸中的最后一点迷蒙也散去，后退上了两个台阶，不让厉斯辰看见自己。
在想什么呢，厉斯辰？
一个人独自待在黑暗里，以前，经常这样做吗？
封禾的心口升起丝丝缕缕的酸疼，眼神黯淡。
她坐在台阶上，沉默地陪着厉斯辰。
过了一会儿，门厅里忽然响起了厉斯辰低哑的声音。
“为什么不下来？”
封禾怔了怔，站起来的时候，楼梯倒影也发生了细小的变化。
她下了楼，直截了当问道：“你怎么不睡觉？”
厉斯辰说：“睡不着。”
封禾三步并两步跳下楼梯，脱掉拖鞋，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脑袋搁在厉斯辰腿上。
“睡不着也不要在下面坐着，你不是怕黑吗？”封禾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打了个哈欠，“我上去忘了开空调，活生生热醒的。”
厉斯辰的掌心覆在她肚子上，感受到一片温软。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羽睫一颤，抽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抹去封禾额头上的汗。
“让你受委屈了。”
封禾眨了眨眼，用手指轻轻勾了下她的下巴，笑道：“你敢让我受委屈？”
厉斯辰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低声道：“舍不得。”
封禾搂过她的脖子，去寻找她的唇，笑着道：“那你有一天会不会舍得？”
“不会。”厉斯辰低语，含住她的唇瓣轻轻咬着。
封禾阖着眸子，品尝到了厉斯辰口腔里的一点苦。
“小禾。”厉斯辰唤道。
封禾应道：“我在呢。”
厉斯辰眉毛松了松，缱绻温柔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
“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她专注地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不会离开你。”封禾晃着脚，笑眯眯地回答。
厉斯辰抿了抿唇，迟疑道：“那……你说你之前准备了求婚戒指？”
“哦，你说那个啊。”封禾安慰她，“我不小心搞丢了，大不了之后我再买个更——”
“我们不要结婚了。”厉斯辰道。
“……”封禾安静地看着她。
厉斯辰继续道：“没有那张纸，我们也能相守一辈子——”
封禾轻轻地打断她。
“你想要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