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禾自母亲死后,就彻底不再相信自己目前得到的一切属于自己。
封行不爱她,原凤晖也不爱她,她是没有爱的产物。
但在凤晖,她似乎能找到一些自己存在的意义,哪怕是用拳头来制裁恶人。
她不顾忌规矩,不害怕被人报复,因为自己也不怕死,因为有人会给她收场。
叶家兄妹是阶段性的朋友,能走到哪儿算哪儿,沈音同理。
厉斯辰不一样。
她会想拥有这个人,喜欢听她喊自己“小禾”,在厉斯辰面前她能确认自己是存在着的。
一个人活成这样是不是很悲哀?但封禾觉得这个世界还算有点乐趣。
她不是恋爱脑,限制自由的事情,厉斯辰可以做,但做的范围也得被她本人限制。
有些事情能为了彼此之间的情趣适当地做一些,有些事情触及底线,则不能。
正因为如此,她知道厉斯辰的底线是什么,能体会厉斯辰的心情。
厉斯辰听到有人骂自己,只会淡淡地看一眼。
厉斯辰只会在意她封禾有没有听到。
如果说厉斯辰是神经病,她封禾只会疯得更厉害。
“怎么了,封禾姐姐,你要为了她打我吗?”厉淼轻轻道,“你真的要打我吗?”
封禾冷眼看着她,说道:“如果我要揍你,任何人都拦不住我。我不管你们之间有没有感情,至少你在我面前,不要诋毁我爱的人。”
“你真的爱她吗?”厉淼往前迈了一步,目光灼灼,声音里透着期盼,“你说你爱她,可我和她也有几分相像,你当初看到她,难道不是因为觉得眼熟,才会喜欢上她吗?”
封禾:“……”
她吓得连忙后退,厉淼又追上来。
“你别过来啊!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是不是自恋狂啊?”封禾喝道。
就她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有好多人在草坪上溜达交谈,封禾心里暗骂,措不及防就被厉淼抓住了胳膊。
“你有毛病啊!”封禾怒气冲冲地甩开,“有病去吃药!”
这人怎么说的话比向沉还炸裂,她又不是捆绑了万人迷系统!
“封禾!你为什么要喜欢自己的仇人呢?”厉淼说,“如果你要和厉斯辰在一起,肯定是会在祖父的命令下,帮她生孩子的!”
“我听你说话真的是头疼,难不成还能被你们厉家给绑去生孩子不成?”封禾叹气。
厉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有些阴森可怕。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这样做呢?”她轻声道,“他们私底下会做很多事情。”
封禾手一抖,内心反而镇定下来。
“你又怎么会知道,厉斯辰最后会不会妥协呢?”厉淼说。
“她那么爱你,不会放你离开,你没醒的时候都要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大概九年前,她回到厉家只过了一个星期,再回A市的时候,发现医院里没人照顾你,任由你在夏天里生了褥疮,伤口里起了虫,你知道厉斯辰做了什么吗?”
“医院破产啦,院长变成了躺在你隔壁的邻居,当然,两年前醒过来了,还算幸运。之后她把你转移到别的医院,还装了监控,就算在公司也要时时刻刻盯着你。”
“啊,这个例子用得不太好,你可以自己试一下,如果你从她身边离开,她会不会发疯?”
封禾冷冷道:“我不需要去试探她。”
天际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瑰丽的火烧云,封禾被天色照得身上也染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厉斯辰如果真要那样做,就会知道后果是什么。”封禾道,“在这之前,我都会陪在她身边。”
厉淼脸上挂着笑,眼神森冷。
“我劝你早点离开,这是忠告。”她说,“厉家宗族势力强大,你小心成为大山里的女人。”
“那么,你为什么不离开呢?”封禾说。
厉淼沉默几秒,微笑道:“因为我可以想走就走啊,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封禾道:“为什么?”
厉淼想了想。
“可能,是为了等你吧。”
封禾:“……”
她看到厉斯辰远远地朝着她们这边的方向走过来。
厉淼回头看了看,松开手。
封禾往前走,经过她身边,擦肩而过之时,说了一句:
“谢谢提醒。”
“……”
厉淼回过头,看着封禾跑向厉斯辰,眸中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
晚上的宴席封禾只顾埋头吃,懒得搭理任何人的搭讪,厉斯辰基本没吃东西,云淡风轻地帮她挡开有心之人的谈笑。
而厉老先生则笑眯眯地和封禾聊天。
“阿辰都和你聊过了吧?关于这些年,你们家发生的事情?如果心里有芥蒂,还是要早点沟通清楚的。”
“您别多想,我这人还是看得比较开的。”封禾面容沉静道,“这个中缘由,我也已经听厉斯辰讲过。”
厉老先生目光闪了闪:温和道:“那你的想法是?”
封禾偏过头看着身侧的厉斯辰,后者低声地和一个着装华贵的夫人说着什么。
“我的想法?”封禾说,“心疼她吧。”
厉老先生满意地举起酒杯,和封禾轻轻碰了一下。
“你想和阿辰成婚吗?”
封禾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漫不经心地回应:“这个嘛,得等等。”
厉老先生:“哦?为什么?”
封禾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因为我把我的求婚戒指搞丢了。”她说,“十年前。”
身旁的谈话声瞬间消失了。
厉老先生欣慰道:“原来十年前你就已经想好求婚了?真是个勇气可嘉的孩子。”
封禾客气道:“哪里哪里。”
酒过三巡,封禾出了别墅散散身上的酒味,厉淼在后面喊她。
“封禾姐姐。”
“你还有事吗?”封禾没有回头,厉淼跟上来,和她一起看着假山下的鱼池。
“今天的晚宴和平时不太一样,我们平时反而比现在拘谨。”厉淼说,“一般都是外人来了,厉家才显得气氛围愉快些。”
“嗯,一个家族的,总会有勾心斗角的时候,内部晚宴,氛围自然沉重。”封禾平静道。
“明天早上离开吗?”厉淼问她。
“嗯。”封禾道,“事实上,我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对厉家没什么好感。如今又来一次,更是不喜。”
“你说话可真大胆,也不怕我告状。”厉淼说。
封禾笑了笑。
“从小到大,我真没怕过什么。”她认认真真地告诉厉淼,“拳头、暴力、恶意和血,我见过,也制造过不可计数的事件。”
“我此生贯彻到底的理念,就是鱼死网破,宁死不屈。”
说到这里,封禾那双在月色下变得清寒的眸子慢慢回温。
“不过厉斯辰在的话,我可能会死得开心点。”